馬車平穩地停在將軍府前,夜色暗了,管家點了燈出來接,淩震沒讓如願雙腳沾地,攔腰抱起他,像抱一件物件一樣將他一路抱進了後院最角落裡的一處無人涉足的廂房

新布置過的房間不算華麗卻也比下人住的地方好很多,如願被淩震不算粗暴地扔到床榻上,角落裡的燭光倏忽一閃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不用再做下人的活計”

如願為了不牽扯身後的傷口,隻能側身坐著,他頭低低的垂著,完全不敢看淩震,更不敢反駁淩震的安排

還要他說什麼做什麼,難道還要謝謝他的大恩大德嗎

如果淩震想要羞辱他,那他切切實實地做到了

如願不敢回憶昨晚,任憑身體的疼痛時時刻刻地敲打著他繃緊的神經

燭台的唯一的亮光消失了,整個房間陷入了徹頭徹尾的黑暗,如願無助地趴在床榻,血腥潮濕的味道充塞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如願太疲憊了,被壓了不知多久,稍稍撿回了些力氣便吃力地把自己從淩震身下移出,可剛從淩震身下逃出,身後的淩震卻突然驚醒開始發狂

淩震於幽幽黑暗中猛的睜開眼睛,被眼前的黑暗模糊嚇到應激一般抽搐,嘴巴大張著發出痛苦的喘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雙手無助地揮舞著,下死手一般拍打著自己的身體和臉

如願被他的這幅模樣嚇到了,不知道他怎會如此,隻抱緊他試圖安撫,按住他胡亂揮動的雙手,將他魁梧的身子圈進自己略顯瘦小懷中止不住地輕拍他的後背安慰,慢慢的,淩震安靜下來,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暈濕了如願胸口

“沒事了……沒事了……”

淩震慢慢找回理智,沉沉睡去,夜還長,如願睡意闌珊,就這麼守著淩震,挨過漫漫黑夜

這裡是哪裡?濃厚到漫不開的白霧,淩震身處其中被包裹著簇擁著,不知來處不知去向

我怎麼會在這兒?

淩震頭痛欲裂,在白霧中試探性向前後退,但四周除了層層白霧並無他物

“鈞兒——拉弓——”

這是——父親的聲音!淩震猛的回頭,卻不見父親的身影

“射——”

淩震循著聲音的方向邁開步子,朝著聲音的來處飛速跑著,快了,霧快要散開了,霧的儘頭是一處光亮之地,距離淩震不願的的前方,正是父親與年幼的自己

隨著父親一聲令下,年幼的自己齜牙咧嘴地對著天空的大雁射出一支箭,可那支箭沒飛多遠就搖搖晃晃地跌了下來,反倒是父親緊隨其後射出的那支箭,肅殺有力地劃破天際,正中那大雁的翅膀,伴隨一聲淒慘的雁鳴聲響徹山穀,腳邊的獵狗蠢蠢欲動

爹?娘?還有……還有幼年時的自己,就在自己麵前,不足五步的距離

“爹?娘?”

淩震不敢置信地叫出了聲,卻換不來眼前人的回應,他可以看到他們,他們卻看不到自己,隻見年幼的淩震泄氣一般將弓箭扔在地上,癟著嘴滿是委屈,母親笑著湊近摸了摸他的頭,一如記憶中那般溫柔

“鈞兒已經很棒了,是這弓箭太重了,你還太小,拉不開很正常”

父親也上前,鼓勵似的拍了拍幼年淩震的肩膀,可年幼的淩震並沒有覺得安慰,反而帶著哭腔問到

“爹,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拉開這弓箭?”

父親耐心地撿起地上的弓箭,手把手帶幼年的淩震拉開那千斤弓

“我看啊,不用五年,你自己就能拉開它”

淩震麵色重新染上喜色,一遍一遍地問著

“真的嗎?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