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是啊,他本名是如願啊,那帶著枷鎖的奴字是自己強加於他的
無法釋懷的自責與內疚將淩震拖進深淵,他被蒙蔽了雙眼,犯了天大的錯誤,且這個錯誤永遠也無法挽救和彌補,他錯了,錯的太徹底,錯的太絕望,錯的永遠也不能奢求原諒
“傅婉……想見一見他”
屠陽的話讓陷入沉思的淩震稍稍回神,淩震鬆開握緊的手掌,點頭算是默許,讓屠陽手下的人去安排
夜晚,淩震回到將軍府,從管家那裡得知如願的情況,知道他今日能下地走路了,隻是胃口不怎麼好,一碗米粥隻喝了一半就再也沒吃東西了,淩震歎了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隻身一人前往這個他一直不敢踏入的地方
如願身體好些了,不再一直躺在床上,隻要是醒著的時間,就跪向南方,晝夜不息地念著讓人聽不懂的禱詞,聽到身後有人來,如願不用回頭便知是淩震,如願不懂,口中的禱詞停住,淩震猶豫著沒有上前,小心翼翼地說到
“傅婉醒了”
如此簡單的四個字,如願像是等了一輩子,他僵硬轉身,單隻眼看向淩震,淩震在那隻眼睛的注視下,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凍住一般
“你想見她嗎?”
會麵安排在兩日後,傅婉從屠陽府上坐馬車來到將軍府,自蘇醒之後,她一直向身邊的人打聽如願的情況,卻沒有一個人肯告訴她真相,她慌了,非要親自見見如願才肯罷休,屠陽無法阻攔,臨從左襄出發的前一天找到她,很籠統地講述了她昏迷時發生的一切,傅婉越聽越心寒,心中恨意四起,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如願,更恨那些傷害過如願的人,可發生的一切不能挽回,眼下她能做的不過是把真相說出口,於如願而言,這些都不再是救她於水火的箴言,而是無有意義的真相
馬車一路奔馳,終於在將軍府門口停下,傅婉下了車,慌慌張張腳下的步子亂作一團,被屠陽帶路一直走到將軍府的後院
後院的人被驅散了大半,隻留了幾個服侍的人,遠遠地,傅婉看到庭院中央一個帶著帷帽的身影,她許久不敢上前辨認,那瘦削佝僂的身影,怎麼能是如願大人,可越靠近那身影,傅婉越發確認,越確認她便越崩潰
這就是如願!活在謊言下,被汙名折磨的如願
“如願大人!”
傅婉淒厲高呼一聲,咚一聲跪在如願麵前,如願沒有說話,冷靜地將傅婉扶起
“如願大人!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傅婉啊!”
傅婉不敢相信為什麼如願不願意正麵見自己,執著的想要與如願坦誠相見,可如願隻在薄紗之後輕答
“記得”
“那您看我一眼……求您看我一眼……”
如願見傅婉滿是擔心與執著,知道他的事不能隱瞞太久,卻又怕自己的樣子嚇到傅婉,所以隻在帷帽掀了個小口接著快速往下,隻這匆匆一瞥,傅婉如遭雷擊般久久不能言語
相顧無言,那缺失的左眼像是剜在了傅婉心口,傅婉崩潰大哭,再一次跪到了如願麵前
她來的太晚了
形如枯槁的身子,空洞的左眼,看見的看不見的傷,瀕臨崩潰的精神,傅婉這才知道,屠陽口中遮遮掩掩的真相,為何這般難以說出口,如願沒什麼力氣把傅婉再次扶起來,索性也跪在地上抱住傅婉,輕聲安慰
既然傅婉已見到他現在的模樣,帷帽也沒什麼用了,如願摘掉帷帽,後院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驚呼歎息,淩震與屠陽立於一旁,誰都沒有上前,傅婉不知哭了多久,淚幾乎流乾
‘我要帶他走’
傅婉收起眼淚,帶著恨意掃過圍觀的每個人,掃過屠陽,掃過淩震,傅婉的內心越發堅定
‘我一定要帶如願大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