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裡麵的設施看起來和普通的醫療室有些相似,和這一路的高科技設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房間內已經有人在了。
那人坐在椅子上,雙手戴著白色的手套,正翻著一本書,他一身白衣,裡麵的襯衫被規矩地扣到最高,在聽到開門聲後慢條斯理地翻了一頁書才抬眸看過來。
這人容貌年輕,麵容俊秀,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透過鏡片看過來的眼眸顯得格外冰冷。
“將她推進來。”
聽到這理所當然的命令,凱撒不爽地咬咬牙,手下卻是乖乖地推著方舟進了門,在她的輪椅跨過門後,隱形在門口兩邊的折疊機器瞬間展開,高氣壓的氣體衝著後麵的凱撒而去。
凱撒反應迅速地往旁邊閃開,依舊被擁有跟蹤功能的機械臂噴了一身。
“路妃嵐你有病啊!?”凱撒怒罵道。
為了躲開那些消毒氣體,凱撒往房間內移動了不少,路妃嵐見狀立即皺起眉,“啪”地一下合上書。
“真晦氣,你彆再進來了,碰了那些怪物身上不知道帶了多少臟東西。”與他斯文矜貴的模樣不同,說出的話談不上一絲溫和禮貌。
凱撒被氣笑了:“沒有我們這些人獵殺異形,你還能這麼悠閒地坐在這裡?”
“那本就是你們的工作。”
“倒是比你給人當狗來得好。”
二人一見麵便針鋒相對,要不是礙於處在同一陣營,恐怕現在已經上手了。
一個空間兩個都是他討厭至極的人,凱撒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從鼻腔發出一聲嗤笑便轉身離開。
當他才堪堪踏出這個房間一隻腳,那扇自動門便迫不及待地準備合上,險些將他另一隻腳夾在裡麵。
凱撒:“…………”
靠,神經病!
方舟趁著他們剛剛吵嘴的時間觀察著路妃嵐,她對路妃嵐這個角色有一點印象。
遊戲中他的能力是“重組”,不論是生物還是機械,一些有質量的物體在被破壞後他都能進行重組。
這能力極其強大和逆天,隻可惜他能力等級低,隻有D級,限製極大。
施展異能時必須觸碰到,並且重組的物體無法超過他本人的體積,施展次數也非常有限。
這個角色戲份不多,在前期多是以方舟為活動中心,他的能力沒有直接的攻擊性,卻能夠一定程度當做奶媽來用,幫助方舟這個脆弱不堪的“舊人類”。
抗原能夠延緩舊人類身體崩潰的速度,但她身體內的細胞每時每刻都在被破壞與死亡,路妃嵐能夠很好地針對這個情況,除此之外,方舟記得他也一定程度負責異形生物的研究。
即便如此,方舟覺得方循江也太過浪費這個能力了。
就算是有所限製,在這種末日世界裡以路妃嵐的能力也能夠做更多的事情,發揮其最大的用處。
他隻是個小配角,之後方循江與她離開庇護所後就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了,如今看他與凱撒之間這般不對付的磁場,想必凱撒上位後不會留他。
她帶入得很快,一下就有了同病相憐的炮灰戰友感。
如今室內就剩他們二人,路妃嵐起身朝她走來,“你現在感覺如何。”
從剛醒來到現在,方舟能夠感覺最初令人難以忍受的痛感在這段時間內正在消退,腦袋變得更加清明,身體也有了些許力氣。
或許這就是方循江口中說的“新的抗原”在生效。
“抗原已經生效,我現在感覺好些了。”
身體好受了一些,她這才有力氣活動自己的腦袋和手臂,後知後覺地想查看自己新的身體,可身上唯一沒有被衣物包裹的手也被方循江披上的鬥篷所隔絕了。
這個特製鬥篷是幫助她隔絕外麵的輻射的。
《舊日廢都》遊戲中設定的舊人類無法直接暴露在帶有輻射的空氣,否則皮下的血管會直接破裂,而舊人類的身體幾乎沒有凝血功能,一個小傷口就會要了她的命。
路妃嵐走到方舟輪椅的跟前半蹲下身,摘下右手的手套朝她道:“手給我。”
方舟照做,將她藏在鬥篷下的手伸出放在他的手上。
裸露出的手瘦骨嶙峋,泛著病態的白皙,異樣的是肌膚下本該是青色的血管竟呈現出血色,如墨染般錯綜複雜地分布在手臂上,好似下一秒就會突破肌膚溢出來,看著可怖極了。
她被自己露出的手臂給驚得微微皺眉。
反觀路妃嵐,他竟說:“這次出去情況比以往要好上許多,看來新的抗原還是有些效果的。”
方舟腦門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情況竟然還算是好啊?僅僅隻是出門了一趟,甚至還披上了隔絕輻射的鬥篷竟也無濟於事。
遊戲中雖有強調舊人類脆弱不堪,但到底比不上自己深處其中來得感官強烈,她來到這裡後第一次感受到被世界所排斥的滋味。
路妃嵐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查看結束後便握著她的手發動了異能。
在他的能力下,方舟肌膚下的血色迅速地收攏,沒一會便歸於原樣,取而代之的是路妃嵐逐漸泛白的唇色和額角溢出的汗珠。
……這麼看來他的異能限製比遊戲一筆帶過的描述更加嚴重一些,這也難怪方循江隻將他用於這種地方。
“謝謝。”
聽到她道謝,路妃嵐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驚訝於她會道謝,然後才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使用完異能,他立刻到一邊的桌子上將碰過她的那隻手用消毒液衝洗了一番後才擦乾重新戴上手套。
方舟沒有在意對方宛如躲避細菌一般態度,她察覺到自己身體的感覺已恢複到了平常狀態,當即抬手將有些遮擋視線的兜帽摘下,雙手撐著輪椅的扶手嘗試站起來。
雙腳剛踩到地麵還有些不穩,眼前發昏,緩了幾秒後才站穩走了兩步。
腳踩實地讓她有了幾分真實感。
還好還好,人還活著,四肢健全,這比什麼都重要。
做完這些,方舟又想起剛才接觸的那個“吞噬者”,她直覺那一瞬間的無數呢喃沒有那麼簡單——又或是說對她來說沒有那麼簡單。
這令她十分在意,她非常清楚任何變故都有可能是她在這個世界裡能夠握住的生機。
來到這個世界前,因為身體緣故,方舟前二十年的人生都在為怎麼活下去而努力,沒想到換了個世界依舊如此。
回想起意識最後隱約聽到的心電監護儀歸零的警報聲,她不禁在心中暗歎。
至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