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後事—翟煦飛 他如何敢騙他(1 / 2)

接到周家電話時,翟煦飛正在錄音棚,補錄電視劇拍攝的後期配音。

嘈雜紛亂的現場,男主演員的嗓音有些模糊不清晰。翟煦飛以為自己的話夠清晰清楚,沒想到在外人眼裡,還是出現了差錯。

還在補錄第三條,翟煦飛接到電話。經紀人告訴他,周家找他。

翟煦飛聽到電話裡周家人低沉暗啞的嗓音講了什麼,他沒有聽清楚,隻聽到一句周州死了。

在錄完一檔戀愛綜藝節目之後,跟著一個人離開,當晚就是病逝。

三天後舉行葬禮,作為生前青年最喜歡的明星,周家會按照他作為汝信公司旗下藝人的出場費要求,多一倍,請他來參加葬禮。

掛了電話,翟煦飛重新拿起桌上的台詞稿本,盯著上麵的內容繼續。

補錄的內容很差勁,一條也不合適。

經紀人讓他先回去休息,手頭上的通稿先停一停,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穿外套,推開門的時候,翟煦飛聽到裡麵低聲的交談聲。

“死就死了,還讓翟哥去參加葬禮,還嫌生前不夠給我們添亂啊?”

“真是晦氣!”

……

晦氣。

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是翟煦飛的母親去世時,母舅家裡來人,把病死的母親遺體收走。

當時不足六歲的他被舅舅拽開,遠離那冷冰冰的遺體。

當時他蹲在冰冷潮濕的地上,盯著那已然僵硬出現屍斑的身軀,身上套著的白色睡衣。

有一截讓他捏皺垂落的衣擺,在隨風晃動,衣擺裙擺脫了線,有蒼白細弱的顫動,使他目不轉睛。

皺巴巴的衣擺離他越來越遠,他從恍惚的心神中猛然驚醒,意識到這些人要帶走他的母親,他想要推開阻攔在麵前的大人。

但他已經多日未進食,推不動大山一樣阻隔他與母親之間的層層人群。

之後他也沒有任何能力,能推開幽禁他的扇扇門窗。

他被鎖在黑寂的房間裡,攥著手上唯一可以護住的母親遺物,聽到匆匆而過的腳步聲裡有模糊的幾個字眼。

晦氣,臟死了,野種,惡心。

這些都是翟煦飛第一次來到母親自幼長起來的家裡聽到的。

後來,自稱是他的親生父親找上門,要求帶走他。當時他被帶到眾人麵前,做一個選擇。

去他生父家裡,還是讓舅舅送去福利機構。

被關在幽暗黑寂的房間裡,冰冷刻骨的記憶是那麼清晰,當時他隻是一個小孩子,不敢麵對母舅家裡人的冷漠不待見。

親生父親對他溫和勸慰,把他抱在懷裡安慰他,他就是點頭答應跟他走。

後來,翟煦飛才知道,這個溫暖的懷抱隻有那一刻。

男人是母舅家裡給錢,轉關係的戶口,他被拋棄了。

這個親生父親的承諾隻是一個虛假的泡沫,都不用他動手,暴露在陽光下一息就破裂了。

成年後當了公司藝人,翟煦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花錢,找人把這個男人的一條腿打折。

當時他就站在不遠處看著,看著他法律上的父親躺在小巷子裡苦苦哀嚎慘叫。

普普通通幾千塊錢,折一條腿。

翟煦飛從來都沒有覺得,原來讓人痛,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

他很慶幸,這個窮困潦倒的醉鬼賭鬼男人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們隻有法律上的關係,血緣上都是不占萬分之一的概率相似。

他和他母親,與這個垃圾爛泥裡的蟲子,不是屬於同一個世界的人。

因為他年少時選錯了人,因為母親離世身世不明導致的孤苦境地,給他招致了一生的夢魘。

拳頭落下來的疼痛,灌進胃裡的酒液,惡劣侮辱的言辭,都是造就他性子裡自卑自負,自命不凡,又清高自傲,孤僻乖張。

翟煦飛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家庭裡遭受那麼多的苦難。而走出去這個令他感到厭惡的家庭之後,接觸的很多人,對他表示了友好友善,甚至是喜愛的態度。

他遇到了許多喜歡他的人,他她們都願意幫助他渡過難關,上學的困境幾年時間熬過去。

大學時,他兼職做服裝模特,遇到星探,簽約他成為公司藝人。

順利的不可思議。

翟煦飛陷入自我懷疑之中,開始對外界產生一種周圍都是虛假的幻想。

那些人對自己的喜歡都是虛情假意,都是蜜糖裡包裹的毒藥,都是為了迷惑他,這些人最終都是有利可圖,為了他們自身的私欲。

翟煦飛遇到齊宇寧的時候,一眼就是瞧出來,他對自己有興趣。

簽約為公司藝人之後,翟煦飛接觸到演員這一行列,隻覺得這是一個天生符合他的職業。

麵對齊宇寧的交好,翟煦飛不拒絕,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帶他從一灘爛泥裡掙脫,遠離那散發著腐爛惡臭的泥潭。

遇到行業內不可避免的狂熱粉絲,翟煦飛隻覺得,這些人對一個人的喜歡太過膚淺。

狂熱粉絲隻是因為他的相貌,他表演出來的溫柔謙遜人設,就對他死心塌地,當眾跪他,脫衣狂喊。

丟臉丟醜,使用一切手段,隻為引起他的注意。

種種行為,滑稽可笑,可憐可歎。

在一個狂熱粉絲半夜裡從他床底下鑽出來,試圖綁架他結果被人發現。

被拖走的狂熱粉絲一直在說著露骨的言辭,人綁走後,翟煦飛直接跑去衛生間吐了。

他感到極其厭惡。

不知從何時起,他本能地厭惡一切親近他的人,甚至於一條寵物狗的親密舔蹭,隔著手套,他都感到厭惡至極。

那天是商業宴請,他喝了酒,一腳踹開湊上前的寵物狗,把主客宴請的客人氣走,他也挨了訓挨了罰。

回到公司參加排練,和隊員起了爭執,他第一次沒有控製住自己,發泄他積壓已久的怒氣和怨氣。

齊宇寧刺激他,讓他毀約,來到有他做大股東的汝信公司名下。

明知道齊宇寧是要困住他,用一紙協約將他的手腳捆住,日後隻能按照他的意思行事,翟煦飛還是答應了。

他這一生,從來就沒有自由,隻有無儘的束縛。

……

周家舉辦的葬禮,在燕市林木源墓地。

當翟煦飛乘車到了那裡,葬禮已經結束。他徒步自盤階梯而上,來到一處新立墓碑前。

他無聲靜默地望著墓碑上的一張遺像,黯然夜色環境下,遺像上的蒼白麵容更顯空洞。

寒風起,空氣中漂浮著細微塵土。

第一次見到周州,翟煦飛的第一印象,隻有厭惡。因為他和任何喜歡他的人一樣。

青年被人從床底下拖出來,他甩手一巴掌扇了過去,手心裡麻癢一瞬,青年蒼白臉上瞬間起來紅印子。

青年眼睛通紅地看著他,癡迷癡纏的目光,變為震驚不解,惶惶然,還有難堪憤怒。

他看著這個新出現的狂熱粉絲被保鏢毆打。

青年應該是痛的,他的保鏢從不留手,但是他不出聲,試圖反擊,徒勞無功。

見到青年的第二麵,翟煦飛親自動手把人揍了一頓,厭惡更深一層。

從來沒想過,青年喜歡他,還會和其他人不清不楚。

母親忌日,翟煦飛坐車回去七鼓城,第三次見青年。

青年在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兩人舉止親密。

他不清楚自己當時何種心思,大概是見到青年比較正常的模樣,沒有對他目露癡迷,所以想要知道,是否狂熱粉絲真的可以不再迷戀明星,如何做到這一點。

他追了上去,青年明確告訴他,他在和其他人開房。青年還指著牆上一副□□海報說,如果他感興趣可以來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