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煜看著眼前的姑娘,拿煙點火,用手指彈煙灰的樣子依舊嫻熟。
但不同的是此刻的陳瀟然眼神清明,完全沒有那晚花池邊的失魂模樣。
陳瀟然見他半天不曾開口,冷著聲音提醒道“下一次我就沒有這個耐心了。”
她臉上笑得放蕩,表情玩味如同以旁觀者的姿態去看他人上演的一出好戲。
如果說在開學典禮的陳瀟然像鷹,帶著銳利的眼光,披戴雲光飛於廣袤高空,現在的她更像是穿梭於黑夜的狼,周身的刺是狼致命的爪,但凡對方跨越雷池一步,便可能萬劫不複。
明明他盼了好久想尋找一個機會把自己心意和盤托出,但此刻每一陣風聲都在提醒他沒有機會。
直覺說——他喜歡的姑娘有秘密。
他所被吸引的張揚恣意更像陳瀟然精心雕琢的外殼,褪去沉重的遮掩下,死死隱藏不願示人的才是真正的她。
指尖的煙即將燃燼,朗煜的沉默在陳瀟然的眼裡是猶豫的信號,既然有了征兆那結局就基本注定,便可以跳過繁瑣的過程直奔尾聲。
陳瀟然勾起唇角扯出個浮於表麵的笑,抬手摸上少年的胸口,手隔著布料順著肌膚緩緩上滑至領口處,停頓幾秒,用力將人扯到眼前。
“不是喜歡嗎?怎麼又說不出話了?”
她今天難得化了妝,唇色嫣紅,勾勒完美的唇形還有唇膏自帶的香氣直往鼻尖探。
少年的耳朵尖開始泛起紅暈,一路蜿蜒而下升騰在臉頰。
陳瀟然的動作沒停,她用夾著煙的右手去摸少年分明的眉骨,鼻梁,食指和中指間的煙還在燃燒,火星灼灼。
最後她的無名指順著朗煜的唇線輕輕描摹,動作輕柔,像在撫摸精美易碎的瓷器。
陳瀟然踮起腳,將朗煜的身子扯著壓低,勾著氣息,蛇在吐信子,說出的話撩人心弦
“那你親我啊,證明你有多喜歡。”
朗煜的臉騰地更燒得火熱,從沒有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她說“朗煜,喜歡我為什麼不親我?”
少年的大腦很空,陳瀟然的話是空穀中落下的一記驚雷,激蕩起生靈爾爾,盤旋在整個腦海中消散不去。
饒是如此勾人的話,但朗煜看得到陳瀟然眼睛裡並未有半分情意,她本就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
朗煜將扯著領口的手握住,輕輕將衣料從少女指尖下拽出,把形成的褶皺撫平。
煙堪堪燃燼,陳瀟然冷著臉將火星熄滅,順手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不帶眷戀。
“我沒什麼好喜歡的,換個人吧。”
他的喜歡她不適合,也不需要。
陳瀟然不想再過多停留,但她隻邁出一步,便被人攥著手腕帶回原地。
“瀟然,我不親你”因為朗煜知道陳瀟然說的都是違心之語。
“但我很想抱抱你。”雖然這樣說,但朗煜隻是隔空虛環著陳瀟然。
他的手緊緊攥著自己的手腕,仿佛用身體為她構起一座禁地。
朗煜知道自己的行為太過唐突,但他控製不住,如果陳瀟然真的走了,他想說的話可能就再也無法說出口。
恰當的時間和恰當的人說適合的話,倘若過了那個節點,再是肺腑之言都隻能是錯的。
“瀟然”朗煜的嗓音是有溫度的,像木吉他彈奏著民謠,舒緩悅耳,讓人不自覺安靜下來。
“喜歡你是因為我看到的陳瀟然是帶著光的,哪怕你告訴我是假的,但是瀟然,我有眼睛,能夠看到。”
她說“青衿之誌,不墜雲端”時眼神裡的堅定,扶自己從地上起來時笑得張揚明媚,還有籃球場外……他所看到的陳瀟然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喜歡你是因為你展露出的一麵,但我很相信能夠喜歡上你的其他樣子。”
人本就是多麵體,喜歡或者愛是其中一麵,而愛的能力能夠無限擴展,蔓延至所有,這才是情感的本能。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但我不想從一開始就被宣判死刑。”
朗煜想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不需要陳瀟然立刻作出回應,隻要不排斥就好。
他的心臟在劇烈跳動,躍至高空低入雲海,每一聲都清晰可聞。
朗煜知道她一定能聽到包裹在心跳聲中他欲表達的每一句。
“我想說的話都在這裡。”
陳瀟然僵著身子,脊背挺立整個人繃成一條直線,仿佛一拽就斷。
沉默良久,懷裡的人說出一句
“朗煜,住在月亮裡的人永遠都不可能和太陽相遇。”
他不明白,但陳瀟然心裡清楚,他們的人生注定殊途。
她拽開朗煜的手臂,掙脫而出。
什麼禁地擁抱都不需要,喜歡和愛也不缺。
陳瀟然想要的這世上沒人給的了。
少年望著姑娘離開的背影整個人悵然若失,原本柔亮的路燈開始一閃一閃,仿佛在嘲笑他告白失敗。
他的心像是被灌入中藥,細細品味還有苦澀泛濫,沮喪和無措的滋味不斷蔓延。
清冷的月懸於頭頂,細細密密灑下銀色的光,那時朗煜還不明白陳瀟然那句“月亮裡的人”是什麼意思,他隻記得那是第一次很討厭月亮。
幾天後男生宿舍——
“朗煜,你是不是和陳瀟然發生了什麼事?”
董雲馳察覺到朗煜這幾天提起陳瀟然的頻率減少許多。
“嗯,表白失敗了。”
朗煜正好寫完最後一道題,將筆蓋合上,起身舒緩筋骨順帶回答。
“什麼東西?”
董雲馳震驚得差點從床上摔下來,這是什麼進度,怎麼如此飛速?
而且……朗煜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告白失敗的樣子,正常人不應該心情低落幾天,嚴重的可能還會有茶不思飯不想的症狀?
但這小子若不是自己心細,隻怕都看不出端倪,上課、鍛煉、圖書館……平常該做的一樣都沒落。
“你不難過嗎?”
董雲馳試探性詢問道。
朗煜實話實說“肯定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