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琥調試著手上的香料,眼裡含笑的看了一眼站在炭火旁暖手的宋淮:
“你此番去捕獵,到底是體諒天寒了給我打一雙兔毛手套還是體諒你大姐姐身子弱多日不出門?”
宋淮側過頭驚訝的看著郭琥:
“母親哪裡來的話!?怎麼這般打趣兒子?兒子今日出去不過是因為實在手癢,能遇見鵪鶉和野兔都是憑借運氣。母親莫不是還在這裡吃起了大姐姐的醋?”
宋湘笑著看著打趣彼此的母子,默默研磨著手上的香料。
宋淮暖完手,大搖大擺的走到兩人中間坐下:
“平日裡有五妹妹陪在母親身邊,不是調香就是處理家務的。雖然大姐姐自己一個院子,可是大姐姐卻是自己一個人。況且大姐姐幾乎都不出院門,難得在府裡看見她不是在父親書房拿書就是在院裡賞雪看景。每次都孤零零的一個人,除去一個常在身邊的侍女就再也沒有旁人了。”
宋湘想了想,頷首:
“難得你這麼細心。最近年關我和母親都懶散了不少,就連門都出的少了。除去請安,到也沒有見過大姐姐。”
郭琥看了眼宋湘研磨的香料:
“還不夠細,再細一些。不然一會兒燒不乾淨。”
宋湘頷首,又抓緊研磨起來。
郭琥看著宋湘研磨的動作有些出神,淡淡道:
“大姐姐之前一直養在宜州霍家,與我們和其他府裡人都不怎麼親近。到了年關難免會有些情緒。”
宋湘嘴角含笑:
“那我們更應當好好對待大姐姐。”
郭琥搖了搖頭:
“該如何,就如何。且不說我們,宋瀟小時候可是和宋淺宋澄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的。餘若嫣都對其不冷不熱的,更何況你們這些半路冒出來的弟妹。做多了,做少了。都是錯。還不如就這樣順其自然。”
宋淮微微蹙眉:
“我覺得大姐姐極好,比蓮煙軒那邊好上太多了。”
宋湘淡淡道:
“自從母親懷上哥哥,掌家權就徹底丟了手。全梁京的官宦夫人都在背地裡嘲笑母親,母親又是何苦?”
郭琥冷冷的睨了一眼兄妹二人。
宋淮和宋湘全都閉上了嘴。
“這臉丟的也並不全是我的臉,是宋府的臉。你們父親忍得我為何就忍不得?每日拋頭露麵,上朝的是你們父親,也並非是我。再如何指指點點,也不敢跳到我更前指指點點。”
郭琥對宋逡有氣。
儘管宋淮和宋湘都長到這般年紀了,郭琥對宋逡還是氣著。
雖說郭琥和宋逡多年來也還算感情和睦,不過兩人中間並不親切。宋淮和宋湘兩人總覺得兩人中間就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城牆一樣,即使兩人夜晚同睡在一張床上也不過還是同床異夢罷了。
宋淮和宋湘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低下頭。
“夫人,公子小姐。”
趙娘子端著東西走進來,笑著:
“大小姐給我們院送了點東西來。”
宋湘有些驚訝:
“大姐姐自己院裡東西都不一定齊全,怎麼還給我們送東西?”
宋淮摳了摳臉:
“若是為了謝那隻鵪鶉就不必了,大姐姐剛來梁京四處都還需要用錢。”
趙娘子笑著把東西端進來一一擺好: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是大小姐讓手底下會做宜州菜的做的一些宜州風味。據送菜來的綠桃說這道炙烤鵪鶉是大小姐在宜州最喜歡的鵪鶉做法,是這位廚娘的一絕。”
三人走到桌旁看著趙娘子端出來的菜,郭琥有些疑惑:
“我記得宋瀟房裡並沒有宜州來的廚子。”
趙娘子給落座的三人各自遞上筷子,解釋道:
“不是廚子,是大小姐院裡的管事媽媽,周媽媽。說是以前是在霍家伺候過大小姐的,隻是前幾年一家人都被派到了京裡看鋪子,這才又遇見。大小姐就說實在是想念她手藝,院裡又差一個管事的,就讓人家來了。”
郭琥夾了一塊炙烤鵪鶉給兩個孩子:
“從外麵找的管事。看來宋瀟也並非那種任由旁人搓圓捏扁的性子。餘若嫣在她院裡放滿了的人,卻沒有一個近她身。都隻是在屋外頭灑掃,縫補的。”
“到是留了一手。”
郭琥吃了一口那道炙烤鵪鶉,濃鬱的香料和油脂味很快就布滿了口腔。
宋湘吃了兩口就被嗆住了,不停的咳了起來。
宋淮到是喜歡,一連吃了好幾塊。盤子都快見底了。
趙娘子給宋湘倒了一杯茶:
“慢點,慢點。”
郭琥慢悠悠的把自己碗裡的那塊吃完,有些惆悵的說:
“到是難得的味道。”
趙娘子看著郭琥的神情,試探著說:
“夫人可是想起了以前隨著老爺和公子在戰場的事了?”
郭琥沒有點頭,隻是默默擦了嘴。
宋淮問:
“以往在戰場上,母親經常吃這類的食物嗎?”
趙娘子道:
“軍中糧草常年短缺,能有得吃的已經是難得。若是運氣好,戰士們還會抓一些野味讓廚子處理乾淨打一打牙祭一路上為了縮減重量,東西都帶的很少。香料更是難見,隻有宜州那邊,地靠黃沙。香料豐富無比,才會隨時隨地都能吃到這樣的味道。不過炙烤類的食物,確實是軍中最常見的。”
郭琥微微吸了一口氣:
“她有心了。這些天都不見人出來,怕是請來的郎中都不太中用,藥配的不好。讓人去請常年替我看病的那個郎中來,好好替大丫頭看看。”
趙娘子應聲下去了。
央娘子正指揮著手底下的人把院裡的積雪掃乾淨,一個小侍女悄悄走到央娘子身旁悄聲說了幾句。
央娘子聽完,側過頭看著小侍女:
“當真?”
小侍女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