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晚心如止水地接受周頌予的服務,任他吹乾毛發,然後低著頭,也不嫌臟了,用嘴把朵拉的貓窩叼著拖出他的臥室。
淡定點,林棠晚,他隻是個姐妹!雖然彼此身體結構不同,但你們的確是姐妹!
想想你上學時腳受了傷,是誰抱著你擦身?是同寢室的姐妹!
但……她的姐妹不該有肱二頭肌,胸大肌,和人魚線……吧?
不行,她不能跟活色生香的異性姐妹呆一個房間,她信不過五行缺男的自己。
周頌予皺著眉,看小貓咪忙活。
躺在床上,他想了想,給陶森然又發了一條消息:
【這麼晚打擾你不好意思,可朵拉今天回來發生了更奇怪的行為,它自己用洗手盆泡澡,還把貓窩叼到了客廳。】
在他快入睡前,消息回過來:
【或許今天有些應激,給它做B超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它很緊張。至於洗澡,或許是看到過你這麼做。朵拉非常聰明!模仿能力強。】
雖然明知道身為寵物醫院的醫生,誇獎客戶是基本操作,但周頌予依然輕輕笑了。
小貓咪當然聰明。
他回國安頓下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養了朵拉。
許多人建議他去貓舍買一隻“血統高貴”的貓,但他認準了朵拉。
它的毛色,和小時候媽媽養的那隻橘貓幾乎一模一樣。
讓他一看到,就想起媽媽。
洗過澡的小貓咪應該一夜好眠,然而沒有。
周頌予的小區品質很好,不像她住的棚戶區,能清清楚楚聽到隔壁的吵架聲,通宵的電視機聲,還有窗外的車水馬龍聲。
驚鴻一瞥中,周頌予線條流暢的塊塊肌肉,像是長在了她視網膜裡,一閉上眼愈發清晰。
林棠晚為她的視力和記憶力感到羞恥。
堂姐說:“你就是太缺男人了,更沒有和男人鬥爭的經驗,哪有人這麼大歲數連個戀愛都沒談過的?再說你那份破工作,聽著光鮮亮麗,投行女員工,誰能想到你就掙這麼點錢?”
25歲不叫“這麼大歲數”,謝謝。
還有,沒有跟項目的投行女員工就是低等文檔女工,收入在整個寫字樓都是墊底。
錢是少了點,可有錢就能解決這些問題?
她翻來覆去推論了好一會兒,終於悲哀地承認,是的,錢能解決自己的問題。
有錢,她可以不住在危房裡,至少每天洗澡不用去健身房,就不會覺得狗男人這裡住著比自己租的房子好——這叫什麼?輕易地墮落進了奢侈糜爛的生活假象!
有錢,她就算沒男朋友,也不至於看到狗男人的這點皮相,就方寸大亂——硬氣點,你也是見過世麵的人。
羞憤和自我逃避中,林棠晚後半夜終於在滿是貓味兒的窩裡睡著。
第二天醒過來,睜眼便低頭看自己的身體。
沒有驚喜,依然是貓。
一陣腸鳴音中,她又餓了。
聽著廚房裡叮叮咣咣的聲音,她緩緩轉動脖子,循著香味望向廚房。
鼻子如此靈敏也不是什麼好事,她已經聞出周頌予在做什麼,有培根,烤麵包片,煎雞蛋……
唾液瘋狂分泌。
突然間,她垂死病中驚坐起。
不對啊,她在小貓咪的身體裡麵有吃有喝,可她自己呢?
已經一天一夜了,那貓能讓她吃上飯嗎?還有,它會不會去搶流浪貓的貓糧吃?
一想到它很可能用自己的身體吃了貓糧,林棠晚腦子凝固住了。
周頌予做完早餐,見小貓咪轉來轉去叫聲煩躁,把它抱起來安撫,耐心得讓她懷疑這會兒讓他再校對一遍底稿,也不會遭到拒絕。
她從懷抱裡噌的一下往外躥出,跳到餐桌上故伎重演,迅速掃蕩起他的早飯。
對於周頌予而言,隻是看到小貓咪再次充滿探險精神,並且愉悅地,嘗試了人類的食物。
他有備無患地從廚房拿出另一份一樣的早餐,慢條斯理吃起來。
周頌予的吃相很好看,每個動作都像經曆過長時間訓練般標準,斯文而優雅。
隻可惜林棠晚無暇欣賞,罵罵咧咧地喵喵叫,像催促他吃完快走。
等他出門,林棠晚用他買的新手機,查了自己家和表姐家的之間的路線圖。
作為一個路癡,過去隻知道查公交地鐵,現在她居然要用“步行”模式。
係統很溫柔地跳出提醒:【步行路程較遠,這邊建議采用交通工具到達呢~~】
她憤憤地拍滅了屏幕——我能不知道嗎?
林棠晚去陽台張望了一番,幸運的是,周頌予的房子樓層不高,區區三樓。
她沿著外牆的裝飾石材外凸線條,一層一層小心翼翼往下跳。
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她跑回了自己住的棚戶區。
跑得氣喘籲籲。
仲夏白天的太陽灼熱,地麵滾燙。
她越跑越慢,從馬路上轉移到了綠化叢。
路上遇見流浪貓不解地向她喊:“小妞,你跑這麼快不熱嗎?”
熱,怎麼不熱?
穿著皮草在夏天的大太陽底下跑步,誰試誰知道。
長著毛發的指縫中全是汗,唯一支撐她不要倒下的,便是一個執著的念頭:晚一步,或許那隻叫朵拉的貓,就會去吃貓糧。
她租的房子,是加蓋在頂樓外麵的小閣樓,頂樓過道走到頂端,往上踩幾步台階,才能找到搭建出來的門。
林棠晚蹲在門口,輕輕轉動耳朵,聽不到屋內有屬於人類的呼吸聲。
她打不開門,但是還有一扇窗。
她利用了貓咪的彈跳力,輕輕鬆鬆越過屋頂繞到另一側的窗戶,伸出爪子撥開了窗戶。
屋裡很熱,沒開空調。
她的身體,正靜靜躺在床上。
生命跡象十分微弱,但麵色稱得上正常而健康。
林棠晚睜著大大的貓眼,不知該為這詭異的場景驚訝,還是為擔心自己的身體活不下去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