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駱永去酒店後,他回到家,朵拉像之前的大多數時間一樣,乖乖蹲在玄關等他。
但他知道,不是那個它。
那個它,不會迎接自己回家,也不會送自己出門。
他沉默地接受朵拉的蹭蹭,然後把晚飯從袋子裡拿出來,再次確認這不是那個它。
周頌予打開手機,刷了一會兒新聞,便打開了視頻app。
他的關注列表有且隻有一個賬號,林老師課堂,這會兒賬號上正飄著“直播中”的小旗子。
周頌予百無聊賴,便點了進去。
林森池今天沒講課內應試內容,而是直播講名著,這會兒正在講的是《傲慢與偏見》。
直播界麵的下方還有購物車。
“這本小說之所以橫跨兩百多年,依然是文學和小說領域的經典,當然有很多原因,比如她的語言用現在的話來講,隨處可見毒舌金句,雖然整個故事還是灰姑娘童話,但字裡行間的女性主義色彩在當年很特彆……”
“哦……那個,我們直播間有我個人認為最好版本的譯本,接下去我會帶著大家感受一下好的版本閱讀感受是怎樣的。”
周頌予站起來,走到客廳書櫃那裡。
他從舊書攤上買回來基本書中,就有一本《傲慢與偏見》。
那是一本軟裝書,譯者和今天購物車裡的精裝書同一人,果然,身為語文老師,不會買錯版本。
打開書,當年不知道幾年級的林棠晚在扉頁上用圓珠筆寫了自己的名字,在名字周圍用仙女棒和花瓣裝飾了剩餘的空白。
“比如大家看第七章,你們看班納特一家的對話,每個人的個性是不是栩栩如生?”
他翻到第七章,林棠晚在班太太對白的旁邊寫了“這樣有控製欲的母親,老天爺,還不如我這樣沒有媽媽。”
然而隔了幾行,她又寫“可還是有媽媽好呀”。
周頌予突然胸口有些悶悶的。
他放著直播,繼續翻林棠晚的筆記。
他10歲出國,之後幾乎就沒看過中文書。
這些名著他當年為了提高英語水準看過一些,但都忘了故事在講些什麼。
於是他翻著泛黃的書頁,看林棠晚的筆記,一直翻到了最後。
達西和伊麗莎白之間因為誤會產生的挑戰,顯然讓當年愛情觀還很稚嫩的林棠晚頗為義憤,她在一個空白頁麵上寫道:【雖然達西不是柯林斯之流,但他的這種傲慢同樣讓人無法接受。他把自己需要克服的階層帶來的困難說給伊麗莎白聽,這話裡麵流露出的優越感,哪怕不是有意為之的,是不由自主的,也叫人聽不下去。】
然後在這一頁的最下方,她用鉛筆寫了小小的一行字:【我將來若說要愛一個人,一定不會找自大狂,不會去容忍他無所不在的優越感,他必須拋除一切外在的條件,全身心愛我,和錢沒有關係。同樣,我也不會因為錢而愛他,隻會因為愛。】
這行字被她用橡皮擦去,隻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若不是湊近了看,完全看不清。
原來這女人的愛情觀這樣理想主義。
對於一個因為做項目接觸過太多有錢人家內部各種破碎的情感糾葛,他早已對這種純粹的愛情觀沒有任何向往。
周頌予想,或許她現在已經把腦子變得成熟了一些。
但如果她沒有變過,那至少駱永不會是她考慮的對象。
駱永,QuataQue出名的海王,能賺錢,風流倜儻。
他從不隱瞞自己容易喜歡一個人,也容易下頭,但依然有不同的女人,前赴後繼地願意成為他廣袤魚塘裡一條平平無奇的魚。
隻要唯一VS不能隻有唯一。
周頌予覺得心情頓時舒暢起來,能寫下這樣文字的林棠晚是絕不會甘願做一條魚的。
然而第二天,一到辦公室他發現,另兩張辦公桌乾淨得像離職了一樣。
雙雙過了上班時間還沒有出現。
他走到李寧紅麵前,屈指敲了敲她的桌麵:“我想問,駱永和林棠晚是消失了嗎?”
李寧紅不動聲色地打量周頌予,心中暗暗讚歎他真是品味和身材俱佳。
“哦,駱par說他想要一個視野更好一點的工位,所以我去樓上的共享辦公那裡給他們租了個江景辦公室。”
原來的辦公室視野不好?
他覺得比之前華爾街的都好啊!要看什麼江景,不知道朝西的房間西曬嗎?
與此同時,駱永站在落地窗前,笑眯眯地對林棠晚說:“希望你喜歡這個辦公室。”
林棠晚:“喜歡是喜歡,可為什麼要換辦公室啊?”
駱永的微笑得體而高尚:“因為謠言會影響我工作的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