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林棠晚覺得周頌予很誠實，他的過去像一張白紙一樣乾淨——這特麼是交往過女朋友的人能乾出來的事？

她還順便相信了第二點：他是個直男。直男審美，不光眼光可怖，連認知也很可怕。

她隻能對著副駕駛座上配的化妝鏡，用手指搓勻了眼皮上的眼影。

就這樣吧，糊成一團也好過嚇人。

顧北和宋星苒的訂婚宴設在了一家老牌五星級酒店的頂樓旋轉觀光廳，坐直達電梯到達後，一踏出電梯門，就被無敵的江景所震撼。

周頌予送上賀儀，把簽到筆遞給林棠晚，兩人分彆簽下自己名字。

這時，有女儐相把林棠晚迎去了準新娘的休息室，她沒瞧見顧北對著周頌予擠眉弄眼的表情。

宋星苒坐在休息室正中，今天穿一身寶藍色定製旗袍，星星點點的閃片把她襯托得宛如一條美人魚，是當之無愧的全場焦點。

但她看到林棠晚的瞬間，眼神一直，不光是她，在場還有不少人，在看清了她身上的衣服後，倒吸一口冷氣。

宋星苒從顧北那裡聽過不少這個把周大少擱手裡揉來搓去的主角，加上前一次在“希”店裡無意碰到她退了又買，對她印象深刻。

但這些都無法比得上她此刻身上穿的裙子所自帶的光芒。

這是“半荷”一個叫“驚夢”係列的裙子。

“半荷”曾經驚才絕豔的設計師楚水瑤去世後，她當年設計在賣的“驚夢”係列，全部成了非賣品，連陳列都吝嗇展出。

在場但凡對時尚圈略有了解，或者說對海市時尚圈稍有涉足的人，都無法不對林棠晚此刻身上的裙子產生好奇。

這也曾經是宋星苒夢想中的訂婚戰袍。

當她跟著顧北向白茹提出想買“夏夢”，隨便哪一件都行的時候，她很乾脆地搖頭拒絕了他們。

白茹當時是這麼說的：“‘夏夢’不賣不是為了奇貨可居，是真的因為設計師想把這套係列留給她最重要的家人。”

那麼，眼前這位林小姐，難道就是白茹口中那個“最重要的家人”？

宋星苒一時語頓：“林小姐，抱歉我有點失禮。你的裙子很好看。”她又盯著眼前的裙子看。

林棠晚以為是例行的客氣，便笑納了之後坐到一旁，不妨礙她招呼其他女賓。

“你好，我是‘夏未眠’賬號的主理人，冒昧打擾一下。”她坐下沒多久，一個渾身重點的女人過來打招呼。

夏未眠是個時尚自媒體，已經發展成一個龐大的內容製作團隊，如今算得上海市自媒體圈響當當的頭部賬號。

名氣大到連林棠晚這樣的土包子都知道——今天晚上的妝，就是靠學她家的視頻一步步下來的。

“今天的妝……不錯。”夏未眠誇不出更具體的話，手已經習慣性從隨身帶的化妝包裡掏出家夥什，定住她的臉開始一頓操作，“但是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你不介意我給你補妝吧？”

這位女士，你已經在補了。

林棠晚喜歡這樣直來直去的性格，坦然地說好。

緊接著夏未眠問出了在場看出裙子來曆所有人想問的問題：“你裙子哪買的？”

林棠晚低頭扯了扯裙擺：“算是……訛的？”

當時沒花錢，似乎還算幫了周頌予一個大忙，或者該算謝禮？

這話聽在眾人耳朵裡，是另一番解釋：

她不想說實話。

她是楚水瑤什麼人？

夏未眠坐得近，仔細觀察裙子的麵料和細節，判斷是真品無疑。

管她怎麼弄到手的，總之有這樣的裙子，就可以是她夏未眠的朋友。

她掏出手機：“來，姐妹兒，你這妝真不行，以後想學可以到我工作室好好觀摩，咱們先加個好友。”

有了夏未眠起頭，休息室裡對林棠晚好奇的女人悉數掏出手機加了一遍，其中包括今天的主角宋星苒。

同樣地，女人們對能穿上“驚夢”裙子的女人天然地帶著好奇，不時有人問她是做什麼的。

這麼好的機會，林棠晚當然不會錯過，落落大方介紹自己是投行的之後，重點說出自己還有個自媒體賬號。

都是自媒體，這下便話題多了起來。

從這些頭部博主隨口交談的話裡，林棠晚學了不少專有名詞。

還跟一個母嬰博主相約有機會聯線——畢竟客群存在著重疊，不少二胎媽媽的大寶正式上小學初中的年紀。

很快，訂婚儀式開始。

和婚禮略微不同的是，顧宋二人的訂婚儀式，長輩沒有上台，全程都在回顧二人戀情故事。

從視頻中，林棠晚摸索出大致的時間線，算來算去，的確和周頌予八竿子打不著。

“這下你信了吧？”某人微微低下頭問。

台上，宋星苒剪輯的視頻，正在展示自己每一年收到來自顧北用心的禮物和兩人的合影。

視頻最後，是宋星苒的獨白：“愛是具體的一種東西，我以前覺得，最好的東西是自己得不到或者錯過的，現在，我認為，最好的東西是具體的，留在你生命中的東西。”

或許是最近也有所感，這句話深深錘在林棠晚心裡。

愛具體的人。

林棠晚抬頭便看到周頌予具體的眉眼，具體的輪廓，和具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