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麵容被昏暗的光線模糊了不少,消減了大部分的淩厲之感,看上去不再那麼難以接近,而他也從未對池湛說過過於刻薄嚴厲的話。
隻是周圍的同事讓他對周宴行產生了刻板印象。
實際上,周宴行還是一個很好的老板。
“周總,如果您想辭掉我,可不可以告訴我一聲?”池湛認真地說,“我會主動辭職。”
周宴行沒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池湛的心也吊了起來,忍不住忐忑。
桌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屏幕亮了起來,映亮了那一處小小的角落。
手機被拿起來了。
周宴行從他身側經過。
池湛的心裡響起一聲失望的歎息,但他很快安慰自己:不答應也很正常。
但下一秒,周宴行歎了口氣:“整天都在胡思亂想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辭了你?”
“不過,我答應你。”
“這下行了麼?”
“你休息吧,我會讓人事那邊給你請假,等傷好了再回來上班。”周宴行說,“你問我答到此結束,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池湛怔怔地答。
門關上了。
屋裡隻剩下池湛一個人。
房間裡很安靜,隻剩下空調所發出的細微聲響。
工作群裡又在發消息了,是周總罰了人事部一個月績效的公告,有人手滑不小心發了一條“周總也太冷酷無情了”,隨後又迅速撤回了。
池湛以前是很同意這句話的,因為他在心裡,周宴行的確是這種形象。
或許是因為小說裡的總裁都是冷酷無情,無理取鬨,分分鐘就扣一個月工資,讓人加班到淩晨三點的周扒皮。
但現在,他已經完全不能把周宴行和那些固定的,刻板的總裁劃上等號了。
因為周宴行並不是那萬千總裁當中的任何一個,他也絕對不會是某一個固定的人設模板。
會因為擔心下屬加班喝醉偷偷跟著,會故意做一些無關痛癢的坑,還會說“今天給你特權,過時不候”,主動給他批假條。
或許他的冷酷隻因為身為總裁,不得不讓底下的人懼怕他,而並非他本意,也不會無緣無故去刁難彆人。
手機上突然蹦出一條新消息。
薑逸:被周總罵了QAQ,他好可怕!
池湛:“……”
上一秒還在替周宴行挽尊,下一秒就啪啪打臉。
他還是彆替周宴行感同身受了。
說不定周總隻是單純的冷酷,關心他也不過是因為他受了工傷。
池湛發了個“摸頭”的表情,慢吞吞打字:不好意思,中午又要放你鴿子了。
薑逸:沒關係,池哥你是不是受傷了?你現在在哪裡呀,我想去看你。
池湛:不用,我已經準備回家了,謝謝關心。
池湛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問:今天來麵試的那些人,他們現在情況怎麼樣?
薑逸:沒事,被送到警察局去了。
池湛:……
周宴行你沒有心。
連玩家都敢送進去。
原本池湛還有很多想問的,譬如在超市,到底有沒有聽到他說的那句話,但後來想想,問這種事情實在不合適。
而且周宴行也沒有故意因此而刁難他。
所以,還是算了。
最終這場鬨劇落下帷幕,來得快去得也快,池湛又看了會消息,發現病假流程已經走完了,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可以離開了。
他又休息了一會,感覺好多了,或許是岑醫生的藥油管用,那味道並不刺鼻,反而甜甜的,不像是常規藥品,塗在皮膚上火辣辣的,但過幾分鐘就變成了清涼感。
池湛也不好再繼續呆下去,他一個秘書待在總裁休息室裡算怎麼回事?於是慢吞吞坐起來,原本的衣服破了,隻好先穿著身上這件,到時候再賠一件好了。
皮鞋則是在混亂之中掉在地上,池湛穿好鞋,坐起來才發覺身上這件衣服的確寬大得過分,長了一大截,隻得勉強把衣擺塞進褲腰。
他慢吞吞地扶著床邊起身,視線正好觸及了床旁的櫃子。
櫃子裡擺著些經濟金融學書,大概是周宴行午睡前會翻一翻,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然而就在池湛隨意一瞥後便打算收回視線時,他突然間看到了一樣東西。
他有些不確定地盯著那樣東西看了許久,隨後才拿起來,就這昏暗的光線細細打量。
瓶子裡是滿天的雪花與粉色的星空,以及一個小小的屋子,麋鹿在雪裡打滾,屋內亮著暖橙色的光。
這是他替周宴行送給白公子的生日賀禮。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