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休息室裡。
周宴行拿起水晶球,端詳片刻。
水晶球裡的雪花靜靜地漂浮,粉色的星空隻有小孩和少女才會喜歡。
他不喜歡。
周宴行這麼想著,又把水晶球放在架子上。
池湛每天都記得給彆人送禮物,怎麼就不記得給老板送個禮物?可憐的老板隻能撿彆人剩下的。
透過磨砂玻璃,模模糊糊能看到池湛工作的身影。
周宴行最近的心情都不大好,被母親催婚、被合作夥伴調侃到現在還沒有成家、被莫名其妙的人闖到公司要求見他一麵諸如此類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導致周宴行現在看到路邊的垃圾桶都忍不住想踹一腳。
但當看到池湛的時候,心裡那股躁鬱瘋狂想要毀滅一起的負麵情緒神奇地平息了下去。
每每被迫和母親安排的人相親,想到自己要和一個壓根不喜歡的人同處一室,共度餘生……還不如孤獨終老。
但如果將結婚對象換成池秘書……對方的模樣分外賞心悅目,看到了心情就會變得很好,早上給他泡咖啡,係領帶——他們的身高差正好合適,然後他開車,兩人一起上班;中午可以一同吃飯,他似乎特彆喜歡那家情侶餐廳,哪道菜比較合他的口味?
下班了,再一同回家,雖然不知道他廚藝怎麼樣,但沒關係,不會做飯家裡有保姆,吃過飯他看看新聞,池秘書則是在安靜地看書,或許不會交流,但卻非常舒適。
直到該上床睡覺了……
“周總,您要的報表。”薑逸敲了敲門,推門而入,瞬間打破了周宴行的幻想。
不對,這是他該想的嗎?
先不說彆的,禁止辦公室戀情是周宴行親自製定的規則,再由他本人打破顯然不合適。
何況他們的家世背景也很難讓這段關係長久穩定地持續下去。
周宴行:“……”
周宴行輕咳一聲:“放那兒吧。”
這是頭一回周大魔王沒有批評他,而是揮揮手讓他離開了,薑逸簡直受寵若驚。
在戀愛遊戲裡混成這樣的玩家也是沒誰了吧。
晚十點,酒吧。
“今天好像不是休息日,這麼晚了,怎麼有空找我喝酒?”
“這個點就晚了?”周宴行反問,他坐在單人沙發上,隻點了一杯酒,打量好友的裝束,見對方渾身上下整齊得仿佛套上白大褂就能上手術台,頓時無語,“你倒是提前過上養生生活了。”
岑遲微微一笑,將過來為客人介紹酒單的侍應生看呆了,五光十色的暈影在他臉上閃動,而他身上禁欲斯文的氣質則是在一開始便吸引了不少人。
侍應生俯身詢問:“先生,你需要什麼?”
“一杯檸檬水。”岑遲道,“不加冰,謝謝。”
“來酒吧喝檸檬水,”周宴行不可置信道,“你認真的?”
“明天有手術,不能喝酒。”岑遲雙腿交疊,淡淡道,“何況你找我,也不是為了喝酒吧。”
周宴行喝了口酒,懶洋洋道:“咱們好久沒見了,找你聚一聚,沒有其他的事。”
檸檬水來了,侍應生不知道怎麼被絆了下,杯裡的水潑了出來,眼看就要灑在衣服上,岑遲卻迅速拿起托盤,一擋,玻璃杯碰撞發出清脆聲音,水灑在地毯上。
侍應生連連道歉,岑遲沒有露出被冒犯的表情,溫聲道:“沒關係。”
侍應生拿出毛巾,開始擦拭,然而手還沒有碰到他的褲腿,便被阻攔住了。
“不用。”岑遲仍然是那副溫和語氣,侍應生抬手便小心翼翼地握住岑遲的衣袖,傾身上前,“先生,抱歉,我來……”
下一秒,他的手腕一陣劇痛,岑遲單手按住他的手腕,麵上仍是微笑著,眼中情緒卻冰冷:“不要做多餘的事情,知道嗎?”
侍應生冷汗都疼出來了,連連點頭,岑遲才鬆開他。
周宴行看完這場鬨劇,結束了才用點評的語氣道,“你最近不是在跟各種人約會麼,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
岑遲卻不回答,而是把問題拋了回去,“你最近不也是到處相親?早點帶一個回去,也能讓你母親放心。”
“說到這個,我最近確實有個想法。”周宴行漫不經心地說,餘光卻是落在了岑遲的臉上,但凡他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波動,都能察覺到。
“什麼想法?”
“你覺得池湛怎麼樣?”周宴行問。
“池秘書很好,而且看起來就很顧家,又善解人意,還可愛,不過……”岑遲從桌上抽了一張濕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我覺得你們不太合適。”
“怎麼就不合適了?”周宴行沒有從岑遲臉上看出一絲一毫心虛或是緊張的表情,相反,他非常坦然,坦然得讓周宴行懷疑自己會不會想錯了。
“你不是從來不吃窩邊草麼,我記得你們公司應該有不許辦公室戀情的規定吧,你要做第一個破壞規則的人嗎?”岑遲笑了笑,又道,“身為老板,還是要以身作則。而且,我覺得池秘書對你,好像沒有特彆的感覺。”
周宴行:“你好像很了解他啊。”
“隻是看診時閒聊罷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岑遲頓了頓,語氣略微為難。
周宴行:“什麼?”
“池秘書有時候會跟我吐槽關於你的事,我總覺得,他對你不太滿意。”
“我是他老板,他敢對我不滿意?”周宴行冷哼一聲。
侍應生上前,送上了新的飲品,這次不是剛才那人,估計是被岑遲嚇到,不敢靠近了。
“你也知道他不敢。”岑遲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檸檬水,“所以,應該他也不會想跟自己的老板談戀愛吧?畢竟每天上班已經很累了,下班還要應付你,日子沒有儘頭。”
“……說這麼多理由,你是不是喜歡他?”周宴行冷聲道,他終於拋出了這場聚會的最終話題。
岑遲雖然掩飾得很好,但談到池湛,話就多起來了,他平日裡向來不會對人如此上心。
周宴行看人很準,雖然岑遲總是待旁人笑意盈盈,可骨子裡卻是個截然相反的性格。
卻是不止一次地被他看到和池湛吃飯,姿態親密共打同傘,岑遲還送他回家……縈繞在他心中許久的懷疑無法消散。
他不允許池湛被任何人覬覦,即便是岑遲也不行。
既然是他的秘書,這輩子……都是他的人。
一想到岑遲和池湛兩人或許會談戀愛這個可能性,周宴行忍不住暴躁起來,但還得硬生生摁在心底。
“你想多了。”岑遲笑了起來,他垂眸喝水。
他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天坐在醫院對麵的那輛車的人,果然是周宴行,看到傘下的他和池湛,兩人一起坐車回去,令周宴行起了疑心。
周宴行是一個私人領地意識非常強的人,也就意味著他對自己的東西占有欲非常強,強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如果他不在意,即便是大家分了用了丟了也無所謂,一旦周宴行上了心,彆人再想奪取,難度就會變成地獄級彆。
雖然在感情裡有“先來後到”的道理……
可誰讓你也不是“先來”的那個人呢?
何況,哪怕是地獄,他也想闖一闖。
“池秘書雖然很好,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愛他的。”岑遲搖搖頭,淡然道,“是你把他想得太完美了。”
“不過,如果你真這麼喜歡他的話,不如試探一下?”岑遲頗有深意地道,“看看你在池秘書的心裡,能排第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