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出,一路上沒有發生青黛擔心的需要麵見太子的事情,隻傅緒之騎馬過來和傅瓊華這個姑母問了好之後,便到了她這邊隔著車窗簾子問道:“馬車顛簸,表妹大病初愈可還受得住?”
謝姌隔著簾子答道:“多謝緒表哥掛心,我一切都好。”
傅緒之點了點頭,也未再多言,便騎馬離開了。
青黛瞥了瞥自家姑娘的臉色,帶了幾分小心試探著問道:“姑娘是不是有些害怕表公子?”
謝姌搖頭:“沒有,怎麼這麼問?”
青黛解釋道:“您瞧方才夫人和大姑娘可是隔著簾子和表公子說了好一會兒呢,到了姑娘這,姑娘實在是太過客氣了些。”
謝姌想起前世的那些事情,覺著她和傅緒之最後分彆時也是相對無言,如今重活一世,她雖不會怨怪傅緒之搶了她的身份,畢竟,前世他也被迫娶了她,而且並未如何苛責她。
可即便如此,她覺著這一世自己也不該和傅緒之有什麼過多的牽扯,就當對客客氣氣的表兄妹便好了。
她不好對青黛解釋,便隻將話題轉移開來。
青黛一個丫鬟自然是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也不會多想,所以便說起了旁的事情。
......
傅緒之打馬去了前頭,隨行的小廝青陌也騎馬跟著,忍不住道:“公子,這大表姑娘和二表姑娘雖是一母同胞,性子倒是不大一樣,二表姑娘瞧著實在是安靜些,一點兒也不像是個當妹妹的。”
傅緒之也想起了方才謝姌隔著簾子客客氣氣的話,其實他心裡也不是不覺著古怪。
姑母膝下沒有兒子,隻生了兩個女兒,大姑娘謝嬿他五年前在京城裡早就見過了,雖隔了五年,性子也依舊活潑愛笑,瞧著便隨了姑母,眉眼間是沒受過一點兒委屈的張揚和隨性。而這姌表妹,他卻是至今都沒有見過,早起他得在殿下身邊辦差,便隻派人去了姑母那裡,而方才隔著簾子,他隻聽到她聲音溫和恭順,想來性子是極為溫柔嫻靜的,這點兒著實不像姑母。
他想起了五年前姑母隻帶了長女謝嬿進京時府裡頭的那些傳言,說是當年姑母因著生次女時傷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以至於這些年一直沒能給謝家生個男孩兒,所以姑母因著這個不喜自己的次女,這才沒將人一塊兒帶進京城來,什麼身子不好養病都不過是借口罷了。
事關姑母的家事,傅緒之即便聽到些閒言碎語也沒放在心上,畢竟,他和自己這個姑母並不如何親厚,謝家的姑娘如何也和他這個安國公府的公子沒有一點兒關係。
隻是如今,真真切切見著表姐謝嬿和表妹謝姌二人不同的性子,傅緒之心裡頭倒對謝姌這個表妹生出幾分憐惜來。
他和謝姌乃是同一日出生的,他自小被母親寵愛看重,表妹謝姌卻因著姑母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而被姑母遷怒,再聯想到那日用膳謝姌也沒有出現,姑母用的同樣是謝姌病了不宜見客的理由,傅緒之一時間便對傅瓊華這個姑母生出幾分不喜來。
站在傅瓊華的位置和立場,他能理解她這樣做的緣由,可為人母親便該有慈愛和擔當,這般遷怒一個無辜的孩子,還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著實太過狹隘自私了些。
傅緒之輕輕歎了口氣,卻隻繼續騎馬朝前頭太子的車駕去了。
......
安國公府
魏老夫人一早就等著了,這一等就到了傍晚時分。
二太太魏氏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平日裡最是會哄老夫人開心,隻笑道:“這姑奶奶要回來,母親是恨不得自個兒出京去接呢。這下子,連緒之這個孫兒都要排在姑奶奶身後了。”
他們昨日便收到了傅緒之派人送回來的信,知曉這回傅瓊華和兩位表姑娘竟是遇著了護送恩施棺槨回京的太子,傅緒之是太子伴讀,所以要一塊兒回來。老夫人得了這消息滿臉高興,身邊的人更是奉承,說是姑奶奶有福氣,不然怎麼能那般巧太子也宿在了福安寺,將老夫人哄的眉眼儘是笑。
魏老夫人笑著指了指魏氏:“你呀,全府上下沒一個能說得過你。瓊華是我嫡親的女兒我怎麼疼都不為過,緒之一個晚輩又是個男子,還會和他姑姑爭這點兒寵愛不成?”
老夫人這麼一說,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笑了起來。
周氏也坐在一旁,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的笑意,對著老夫人道:“母親莫急,路途不遠,今個兒怎麼也能到的。”
正說著話,外頭有婆子匆匆進來,滿臉笑意道:“老夫人,到了到了,姑奶奶和公子他們回來了,馬車正停在門口呢。”
魏老夫人一聽,猛地從座上站起身來,便要往外頭走去。
二夫人魏氏笑著攔住了魏老夫人:“這外頭天冷,母親可不敢出去受了寒,我和大嫂去門口接人吧。”說著,就看向了同樣站起來的大夫人周氏。
周氏笑著點了點頭:“是這個規矩。”說著,朝身邊的丫鬟玳瑁吩咐道:“去將幾位姑娘和少爺叫到老夫人這兒來,告訴他們姑奶奶和兩位表姑娘到了。”
周氏說著,對著坐在榻上的魏老夫人微微福了福身子,就和二夫人魏氏一塊兒出去了。
馬車停了下來,謝姌扶著青黛的手下了馬車,一抬眼便見到了站在傅瓊華身邊的傅緒之。
和她記憶中一樣,傅緒之依舊是溫潤清雅,滿身的矜貴之氣,隻站在那裡,便是一個長身玉立龍章鳳姿的貴公子。
前世她從未將傅緒之和傅瓊華放在一起打量過,如今瞧著,傅緒之眉眼間是有幾分像傅瓊華的,隻是旁人並不會在意,畢竟侄子肖姑,誰都不會多想。尤其,傅緒之性子溫潤,並沒有傅瓊華身上的那種任性妄為,所以,哪怕是此刻,她都覺著傅緒之從氣質上來說,真真是一點兒都不像是傅瓊華的兒子。
謝姌心中種種思緒,腳步卻是邁開,緩步上前對著傅瓊華和傅緒之福了福身子,叫了聲:“母親,緒表哥。”說著,又對著一旁站著的大姑娘謝嬿和梁恒道:“大姐姐,梁表哥。”
她的禮數周全,規規矩矩的,許是坐了一路的車累了臉上微微有幾分疲色,可她生的格外的好,周身的氣質又和尋常的姑娘不大一樣,明明是溫溫和和的一個人,骨子裡卻是不知為何透著幾分似有似無的清冷感,站在那裡施禮竟叫人有些移不開眼去。
傅瓊華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頭不喜,可她規規矩矩禮數周全又叫她挑不出半分錯來,更何況,在外人眼裡謝姌還是她的親女,所以她扯出一絲笑意來,對著謝姌道:“嗯,這一路上累了吧,快隨母親進去吧,你外祖母怕是等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