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她好怕小蟲的(1 / 2)

冬日的暖陽揮灑在山野間,出來覓食的野雞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音。

一片空蕩的山頭上,伴隨著陣陣簌響聲,隻有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上下起伏著,從一邊走到一邊,再重新回去,循環往複不止。

而那原本被雜草包圍的墳頭已清理出大半,邊上枯死的樹苗也被拔除,壓在墳頭上的大塊石頭被搬走,最後隻餘一座小墳包。

在這一片肅穆靜寂中,隻能聽見穩重的腳步和斷斷續續的喘息。

時歸跪趴在地上,小心用手收攏著殘餘的草根,偶爾碰見被翻騰出來的小蟲,也強忍住心底的恐懼,咬緊牙關將它們捏走。

——她好怕小蟲的。

小蟲雖小,卻有堅堅的外殼、長長的觸角,不光會啃食植物,還能穿透木板,侵擾長眠人的安眠。

而她最愛的娘親連一隻單薄的棺木都沒有,又如何抵抗小蟲的侵害?

想到這裡,時歸隻怕還有更多小蟲藏在黃土裡,顧不得害怕,直接用手扒開最上麵的一層土,俯下身去,幾乎和地麵平齊,細細尋找著。

距離她不遠處,時序齊整的衣衫上已沾滿泥土,素來不染泥汙的十指也早被弄臟,草屑和土粒混在一起,弄得他手上、頭上、身上皆是。

與妻子重逢的第一麵,時序在她墳前靜立良久。

他沒有祭拜,也沒有落淚,甚至都沒有說什麼,隻在良久的沉默後,輕輕拍了拍時歸的肩膀:“阿歸,我們給你娘收拾收拾吧。”

清清枯枝,除除雜草,再換一個新家。

他的妻子是個愛乾淨的人,總喜歡將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若是叫她知道家裡臟亂成這個樣子,定是會不高興的。

不知想到什麼,時序眉間露出一點笑意。

他半蹲下來,用袖口將木碑上的灰塵拂去,似是在回憶:“……且等我將這裡收拾乾淨了,才好跟二娘見麵,不然二娘又要揪著我的耳朵,罵我不愛乾淨了,不好不好,這麼多年沒見,怎好又惹她生氣。”

時歸聽得似懂非懂,卻意外感知到阿爹周身彌漫的懷念。

她不知做些什麼,卻也不願等在一邊,便仰頭去問:“阿爹,我能做些什麼呢?我也想給娘親收拾。”

“那就——”時序向四周環顧一圈,“就從腳下開始吧。”

“阿歸先將木碑擦一擦,我去把旁邊的枯枝雜草拔除乾淨,然後阿歸幫忙把這些東西搬去一邊,阿歸可能辦到?”

“能的。”時歸想也不想,重重點下頭。

父女兩人很快分好工,時歸人小力氣也小,雖說在幫忙,但進展不快。

饒是如此,時序也沒說什麼叫她停下的話。

哪怕隻是捧著一捧雜草從這邊送去那邊,也總比叫她呆呆站在一邊,盯著母親的墳頭要好許多。

事實證明,有事可做的時歸少了許多傷感,又或者她隻是將這份悲痛暫壓在心底,隻顧著給娘親收拾罷了。

從正午到日落,荒涼了許久的墳頭總算規整了起來。

時歸蹭了蹭臉上的灰塵,拽了拽阿爹的袖口,問道:“阿爹,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