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 她坐在那裡,像是一盆洗好的櫻桃……(2 / 2)

隻可惜,要侍寢的小姑娘卻完全忘記侍寢的任務,歪著頭沉沉睡去!

季徐衝也是長了見識,居然有人從閉目養神到昏昏睡去隻花了一彈指的功夫。

無奈地搖搖頭後,季旭衝抱起熟睡的小姑娘朝拔步床走去,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床上。

醒著的月盈生動活潑,美麗不可方物。

睡著後的月盈卻有種彆樣的美,安靜柔軟得不像話,憑空讓人將心裡的惡釋放出來。

季徐衝沒忍住手欠,用力捏了捏她圓乎乎、滑嫩嫩的臉。

“吧嗒”,月盈一巴掌扇過來,季徐衝側頭,及時躲開。

這小姑娘,反了天了,不但忘記“侍寢”的本分,還敢打人!

季徐衝回到書桌前看書,始終無法凝神靜氣,腦子裡時時浮現出月盈的臉。

“吧嗒”。

書頁合上,書本重重落在桌麵。

季徐衝起身,把熟睡的月盈從拔步床上抱起來扔進了右側碧紗櫥的軟榻上。

重新坐回桌前看書,深呼吸幾次,這才認真把書上的每一個字看進腦子裡。

月盈才合上眼,便入夢中。她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草原上,正騎馬送彆南下經商的父親,月盈把貼身的玉佩送給了父親,讓父親想她的時候便拿出玉佩看一眼。

月盈偷偷跟著父親來到南方,見一夥馬賊從山穀中衝出來,月盈無論如何大聲呼喊求助都沒有用,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馬賊將父親殺死。

父親臨死前,還緊緊握著月盈的玉佩,看著家鄉的方向,口中呼喊著月盈的乳名“小滿”。

月盈醒時淚如雨下,卻發現自己睡在隔間的碧紗櫥中。

她不是要“侍寢”嗎?怎麼會睡在這裡?是誰將她放在這兒的。

月盈恍恍惚惚從父親去世的悲傷中轉醒,想起一家人離開喀什到了異鄉,想起哥哥還在瓊州流放,想到自己發奮要獲得侯爺的寵愛卻又不小心睡著,瞬時間憎惡自己的愚魯不堪。

她真是白長了一副好皮囊,連伺候人都不會。

月盈聽到外麵有人在說話,以為是林嬤嬤來了,她將碧紗櫥的門推開了一道小縫,卻看到有個不認識的老嬤嬤,用長輩訓話的口吻在同季徐衝說話。

“上個月,二公子的第九個孩子出生了,恭喜侯爺做了伯父。”

月盈正納悶,二公子是誰?是侯爺的弟弟嗎?侯爺都還沒成親呢,怎麼二公子怎麼卻生第九個孩子了!

季徐衝依舊神清淡淡:“按照舊例,給那孩子準備一套長命鎖吧。”

那老嬤嬤起身福了福,又道:“公主連日來夢到先帝,悲痛欲絕,欲召侯爺回京,又恐侯爺俗事繁忙,這才命老身前來向侯爺問安。公主說了,江南庶務固然重要,侯爺卻不要舍本逐末,忘記血海深仇。若行動有阻礙,隻管與皇後和茗汐公主多商議。大家齊心協力,裡應外合,何愁大誌不得?”

老嬤嬤訓話時,季徐衝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聽著。月盈這才明白,那老嬤嬤是代表長公主來給兒子訓話的,出於孝道,侯爺必須恭敬。

想到這裡,月盈輕輕把碧紗櫥合上,躡手躡腳地躺回軟榻,不敢再偷聽。可饒是如此,那老嬤嬤的聲音卻越發清晰起來。

“公主讓老奴代他問您一句,您不打算報仇了嗎?”

“母親何出此言?”

“公主聽說,林嬤嬤為侯爺置辦了一房外室,就在安頓在安德門這座宅子裡。事關侯爺的安危,公主想親自見見那女子。”

月盈心裡一咯噔,長公主想見她?聽這語氣,公主明顯是不滿意林嬤嬤為侯爺安排了一門外室。侯爺會不會將她交給公主,萬一公主覺得她勾引了自己的兒子,心生不滿怎麼辦?會不會殺了他?

“此乃林嬤嬤自作主張,我忙於公務,未曾將那女子放在心上。”

“既然侯爺不在意,那老奴就把人帶回京城了。”

那老嬤嬤說完,又要跪下來請罪,“聽說老侯爺給您寫了封信,怎麼侯爺卻沒有把信裡的內容告訴公主?難道侯爺連公主都不信任了嗎?”

“並非我不願意,而是沒什麼可說的。老侯爺信裡的內容,無外乎母親病重,心情低落,希望我能趕回去侍疾,他希望我把江南的事情交給二弟。”

老嬤嬤點點頭,冷笑一聲:“他也不想想,江南的事,哪怕您願意放手,皇上也不能同意。一個庶子,怎能擔得起如此重任。不過,公主雖因舊事傷心,身體卻無礙,侯爺不必擔憂,隻管忙您的大事。”

“我知道了。”

老嬤嬤離開後,月盈等了一會兒,才從碧紗櫥中出來。她走到季徐衝身邊身後,看見他站在窗前看星星。

此時,黑漆漆的天幕上隻掛著幾顆稀疏的星星,無聊透頂。

一回頭,卻發現季徐衝盯著她瞧,神情透著冷漠疏離,還有幾分莫名的敵意。

但月盈卻被季徐衝半腫的臉吸引了目光,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帶著幾分猙獰。

她有心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卻終究沒問出口。

她不過是個外室。

月盈紅著眼睛去拿藥箱裡消腫散瘀的藥膏。

月盈剛住進來的時候,喜歡爬到院子裡的大樹上去看星星,有天從樹上跳下,磕腫了膝蓋,玉樣就把藥膏放到了臥房裡。

月盈拉著季徐衝在燈前坐下,湊近觀察他臉上的傷,取出藥膏,溫柔塗抹,輕輕吹拂。

“你膽子挺大!”季徐衝眸色幽暗,不怒自威。

“啊?”月盈懵懵懂懂地抬頭,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兩句:“我膽子很小的,怕蟲子,怕老鼠,怕蛇......”

季徐衝冷笑:“唯獨不怕死?”

月盈正給他擦藥,聽到這句話,故意下手狠了些:“侯爺能不像個小孩子嗎?生氣就生氣,把人丟在碧紗櫥算怎麼回事?還動不動拿死嚇唬我。”

季徐衝充滿狐疑,他抬手,捏著月盈的下巴,湊近了看著她的眼睛,輕聲問:“你真覺得我隻是在嚇唬你?”

月盈實話實說:“你要是真想殺我,就不用跟我說這麼多廢話,直接一刀子捅進我心口,讓我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

季徐衝皺眉:“你殺過人嗎?”

月盈打了個哆嗦,搖搖頭,緩了緩才說:“我隻見過草原上的牧人殺牛羊。侯爺,如果您真的很想殺我,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下手的時一定要快狠準,我怕痛。”月盈又挖了一勺藥膏,給季徐衝揉臉,孩子氣的說:“要不然等我睡著了再殺也行。”

季徐衝歎了口氣,改變了主意,放棄了殺死月盈的念頭。

剛才,他並非在看月亮,而是在猶豫著該如何殺死月盈。

李嬤嬤來得突然,季徐衝不確定月盈是否聽到了他和李嬤嬤的談話。季徐衝的身世是一場驚天大秘密,除了他那些心腹,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得死。

季徐衝看著孩子氣的月盈,笑了笑。

哪怕她聽到,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連這樣單純的小姑娘都想讓他死,那麼死又何妨。

反正這樣活著也挺無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