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把手鬆開,不敢置信地看著季徐衝飛回了窗戶旁。
“侯爺,你來都來了,何不順便抱我回去啊!”
回答月盈的隻有窗戶旁消失的人,和滿屋子熄滅的燈。
月盈俯身看看樹下,犯了大難。
她爬樹雖厲害,爬下來卻不容易。
從前,月盈都是白天爬樹,或是玉漾讓人在樹下放個梯子伺候著,或是玉漾派懂武功的女先生抱她下來。
月盈若吼一嗓子,玉漾自然會醒來伺候,底下的人也會大張旗鼓的趕來救月盈下樹。
月盈思量再三,選擇自己爬下來。
也不是太高,最多不過是摔一跤罷,疼應該是疼的,大概也不會摔斷骨頭。
月盈閉著眼睛往下爬,因為膽小,動作幅度不大,爬到一半已經沒有力氣。
倘若她大膽往下爬,這時候反而已經平安落地。
月盈往下爬的動作太小,耗費太多的力氣,又因為緊張而手心冒汗,手一滑,便不由自主的掉了下去。
“啊————”
月盈做好了屁股著地的準備,但預料中的疼痛並未到來。
她睜開眼睛,發現身體落在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中,原來是侯爺救了她。
“雖然侯爺救了我,但我不準備說謝謝!若是您早點把我抱下樹,我也不會差點從書上摔下去。”
“摔下去也活該,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出去爬樹。爬不下來,不會喚人嗎?和曦樓外,日日都有丫鬟小子值夜,難道玉漾沒跟你說過?”
季徐衝並沒有放下月盈,而是抱著她往拔步床的方向去。
月盈蛄蛹著身子從季徐衝懷裡掙脫出來,說:“我夜裡睡得踏實,不需要人值夜,早交代了玉漾,讓夜間伺候的人都去休息。”
這天晚上的侍寢自然是不了了之,月盈對於侍寢的理解,也僅僅停留在字麵意思上。
侍寢:侍奉侯爺就寢。
侯爺睡床,她睡榻。半夜伺候侯爺喝水,早上伺候侯爺洗臉,給侯爺倒漱口水,遞洗臉帕,伺候侯爺用早膳。
季徐衝也看出月盈不通男女情事,雖略有衝動,卻不願意教她。由著她像個丫鬟似的給自己脫衣服,放下枕頭,看著她自覺睡到隔間碧紗櫥的軟榻上。
這丫頭真是沒什麼心事,躺在枕頭上就能睡著。
這樣好的睡眠,令季徐衝著實羨慕、嫉妒。
聽著月盈的呼吸,季徐衝漸漸睡著了。
睡到夜半,月盈忽然一陣心悸,呼吸急促的醒來。
月盈睡眠很好,平常都是一夜睡到大天亮的,很少會半夜醒來。
四周黑漆漆的,月盈朝窗外看去,天還是黑的。
月盈似乎聽到有人在輕聲哭泣。月盈感覺不對,她一個激靈徹底醒來,起身往拔步床看去。
原本躺著睡在床上的季徐衝不見了,被子上卻還留有溫度。月盈左右環顧,發現季徐衝蜷縮著身體躲在一個角落裡。
他緊緊閉著眼睛,渾身都在顫抖,好像在躲避著四周猛獸的攻擊。
月盈輕輕喚他:“侯爺?”
月盈小心翼翼的將季徐衝喚醒。
驟然間,季徐衝季徐衝用力一拉,將月盈緊緊抱在懷裡。月盈被他死死抱住,喘不過氣。
侯爺滾燙的呼吸,燙得月盈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她驚愕了一瞬,便開始鎮定。
此時的季徐衝令月盈聯想到了哥哥剛出事時,母親倉惶無助的模樣。
不!
他此時的惶恐無助,比那時的母親更嚴重。
緊緊抱住月盈的季徐衝,向月盈尋求溫暖的季徐衝,不再充滿威嚴,不再高大威武,不再喜怒難辨。他在月盈麵前,沒有了那種神秘感。
雖無聲,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在這一刻拉近。
房間裡沒有燈,黑漆漆的,她的呼吸聲和侯爺的心跳聲被放大。
季徐衝力氣太大,月盈感覺一陣肩胛骨都要碎了似的疼痛。
她試圖動了動,換個姿勢。
“彆動!”季徐衝聲音裡透著懇求,“我頭好痛,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月盈聽見他說頭痛便心軟了,仿佛自己肩膀上的痛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這一夜,季徐衝跟月盈說了很多秘密。
月盈也不知道,聽了這麼多秘密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她很高興,侯爺願意跟她說這些秘密。
等到月盈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月盈睡在拔步床上,而季徐衝已經不在房裡。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那是夢嗎?
玉樣滿臉笑容走進來,告訴月盈侯爺已經走了,問她要先用膳還算先沐浴。
月盈疑惑:“我昨天洗了兩次,怎麼早上還要再洗澡?我身上很臭嗎?”
月盈說罷,抬起胳膊聞了聞。
玉樣沉默了一瞬,抬腿往拔步床走去,檢查一番後,玉漾臉上露出失望,精氣神也垮了下來。
既然昨夜無事發生,為何侯爺今早離開時心情很好?
玉樣是罪臣之後,受季徐衝照拂,卻無力報恩,也求侯爺能開心些,不用每日眉頭緊皺。
如果侯爺無法開心,她和妹妹也沒辦法心安理得享受這份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