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澤一邊瞅著月盈,一邊雙手握拳大拇指相碰,“你倆如今處得膩歪,你真舍得?計劃要不要再改改?”
季徐衝卻冷聲道:“計劃不變。”
“你也太鐵石心腸了吧!我可告訴你,女人都是記仇的,你若傷了她的心,她一定頭也不回的走了,再也不肯原諒你!”
季徐衝點點頭,“原來你傷過秦大夫的心,她才不肯原諒你。”
李茂澤被他三言兩語氣得麵紅耳赤,隻得作罷,擺擺手道:“算了,你就當我放了個屁,閻王爺難救該死的鬼,活該你這輩子打光棍,孤獨終老一生!”
李茂澤說完,便與季徐衝分道揚鑣。李茂澤剛走沒多久,月盈抱著一疊厚厚的醫書從書館中走出,她笑著問:“侯爺剛才遇見熟人了?”
季徐衝道:“一個瘋子,彆理他,你買了些什麼書?”
“都是從前沒看過的,侯爺書房裡的醫書都被我翻遍了。”月盈像是尋到寶貝,歡欣鼓舞地舉著書讓季徐衝看。季徐衝大約是被李茂澤的話影響到了,沒有心情看她手上的書,隻是盯著她那燦若朝陽的眼睛瞧,他從月盈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個與從前截然不同的自己。
或許李茂澤說的對,他真的變了,隻是季徐衝不確定,這種變化對自己而言,是否有益。但他可以確定的是,目前所有的事皆在他掌控之內。
月盈皺眉,盯著季徐衝深邃不見底的眼睛,忍不住後退兩步,問:“侯爺怎麼了?”
“我放你離開,你願意嗎?”季徐衝說完,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這裡有三千兩,你拿著銀子走得越遠越好,從此我們山高路遠,不複相見。”
啪嗒,月盈手中的書,掉落在地。
月盈很納悶,也很驚訝,她甚至沒有悲傷,隻是短時間無法接受季徐衝說出的話,“侯爺厭倦我了嗎?”
“沒有。”
“那我為什麼要離開呢?請侯爺給我個理由。”
“因為我是個混蛋,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我現在良心發現了,願意放你走。”
“如果隻是因為這個,我不走!”月盈蹲在地上,把散落在地的書一本一本撿起來。季徐衝在這個傻姑娘麵前,再一次屈服。讓她走,是季徐衝違背了理智做的衝動決定。可月盈不走,她選擇留下。
“那你彆恨我!”
“我為什麼會恨你?”
季徐衝未再解釋,示意一旁伺候的來福幫月盈把書撿出來,他則帶著月盈上了馬車。
秋末,午後的豔陽天,總是會讓人昏昏欲睡。聞著季徐衝身上獨有淡淡檀香味,月盈頓時瞌睡連連,季徐衝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腿上,“睡吧!”
月盈睜大眼睛,感受著季徐衝的手,正在輕輕拍打著她的背,似是把她當作了孩童正在哄她睡覺。
一想到侯爺那息怒不定的臉,月盈便有些不敢睡,奈何馬車太晃,侯爺身上的味道太好聞,背上輕輕拍打的節奏太過舒適,月盈很快便放下防備,昏昏入睡。
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
月盈是被吵醒來的,她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倒翻在地的馬車裡。這是哪裡?侯爺呢?侯爺在哪裡?
月盈掀開嬌簾,抬起頭,看見不遠處,一襲熟悉的藍灰色的長衫上沾滿了猩紅,她的侯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生死未卜。
月盈長這麼大,她第一次看見這麼多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月盈戰戰兢兢爬起來,想要到季徐衝身邊去。就在這時,她看到侯爺身旁站了個穿著灰色短褐,手上係著緙絲綁帶,臉上留著一道長疤的男人。
這個男人有些眼熟。
月盈仔細想了想,終於記起曾經在哥哥書房裡見到過這個人的畫像,他是朝廷通緝犯——閻黑瓦。
閻黑瓦揚聲道:“季徐衝,京城人氏,是陛下親封的武林侯。”父親是威武將軍,本來是個領俸祿的虛職,卻因西南刁民造反時保護皇帝而砍了手,因此換來長子當侯爺的機會。”
“母親是端寧長公主,因為當今皇帝造反殺了同胞哥哥而瘋癲。”
“還有一個庶出弟弟,一個庶出妹妹,不過你跟他們感情也不好。我記得朝廷有不成文的規定,駙馬隻能領虛銜,不得進入權利中樞。所以,你的父親每次都想說服你娶了公主,將爵位讓賢給庶出的弟弟。”
這時,閻黑瓦看向月盈,笑道:“哦,對了,這是你的外室吧!聽說你很寵她,不知道她對你是否同樣癡情。”
月盈慌亂的心,因為盜匪閻黑瓦這句“聽說你很寵她”而變得平靜。
侯爺對她的好,都已經傳到盜匪耳朵裡去嗎?雖然在這生死危機關頭,月盈不應該感到開心,但她卻因為綁匪的一句話,忽然欣喜。
隻是還來不及欣喜太久,便又聽見閻黑瓦說:“雖然季侯爺是江南百姓的財神菩薩,但您殺了我哥哥,此仇我不得不報。待殺了侯爺,我自會向官府投案,給江南百姓一個交代。”閻黑瓦說完,眼底殺機畢現。
月盈來不及爬到季徐衝身邊,隻見一藍一灰身影已經糾纏在一起。
月盈站起來,大聲呼喊:“來福,來福你去哪兒了?護衛呢?護衛在哪裡呢?侯爺遇襲,怎麼沒有人出來保護?”
月盈光顧著大聲呼叫,沒注意自己滿臉是淚。
此時此刻,月盈心裡滿腹悔恨:早知道就應該聽娘親的話,同哥哥一起認真習武,紮馬步,學打拳武健。可當初她每天不是說肚子痛、就說喊著頭痛,堅決不肯練功。到了今時今日,她要為曾經偷過的懶付出代價。月盈發誓:如果能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一定會認真學好武功。
可惜,老天爺不會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就像她這輩子再也沒機會跟爹爹一起騎馬那樣。
正在月盈心神不寧間,兩道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已經緩慢下來。
月盈看見滿身是血的季徐衝變得臉色蒼白,他的招式依然強勁有力,能卷起層層沙石,讓沙石化作無數暗器,飛往四麵八方。
可是,下一瞬,閻黑瓦輕易便躲過所有沙石攻擊,反而哈哈大笑道:“你果然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