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家的提醒下,馬車從側門駛入這龐大的宅院,穿著像孝服一樣頭頂還簪著一朵白花的媒婆早就守在了側門裡,她看見進來的馬車後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朵上。
這不是誇張的形容,如果說那管家像老鼠,這個媒婆就像是條蛇。
“窸窸窣窣……”
草叢裡、樹枝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躥動。
“請新姑爺快下車隨老身去拜堂吧,莫要誤了吉時。”媒婆尖細的嗓音如同針一樣撓在人的心上。
小鹿一直緊挨著寧小姐坐,冷不丁聽到外麵那一嗓子,她下意識抓住了寧小姐的袖子。
“姑爺就先和媒婆去吧,其餘人的住處就由我來安排。”管家陰冷的眸子落在小鹿的手上,那姑娘一個哆嗦,立刻鬆了手。
當媒婆看到了從馬車上走下來的人時,那張嘴似乎咧的更誇張了,那舌頭似乎還舔了舔鮮紅的唇,“哎呦,新姑爺長得可真……俊俏,和咱們大小姐可真是天生一對!”
“彆說那麼多廢話了,趕緊把姑爺帶去喜堂吧。”管家隻在馬車裡喊了一句,並沒有露麵。
“不過許久未見,你這個死鬼連老身的麵都不願意見了?”媒婆的喉嚨裡發出細細的詭笑。
管家對此做出的回應就是催著老張駕著馬車駛向另一邊。
“哼。”媒婆冷哼了一聲,然後又換了一副笑臉對著寧小姐道:“姑爺,咱們走吧。”
夏府祖上出過一位大官,這個宅邸就是當年建的老宅,一共是六進院。
走在這深宅大院裡,高聳的牆壁能夠限製住人的視線,抬頭望去隻有那一片小小的天空,彆說晚上了,就算白天也會壓抑的讓人窒息。
高牆的兩邊掛滿了白色的燈籠,燈籠上貼著黑色的喜字。
兩個小小的女童舉著燈籠走在前方,光能夠照亮的範圍並不是很多,隻能勉強將她們兩個以及媒婆和寧小姐籠罩進去,而且旁邊伸手不見五指的陰影處,則總有什麼東西窸窸窣窣的躥來躥去。
這個宅子裡有很多老鼠……
寧小姐瞥了一眼陰影中的東西。
“吱呀……”厚重的大門被推開,寧小姐終於看到了“人”。
有幾個長得像陶瓷娃娃的小人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他們的臉上隻有毫無變化的笑容和誇張的腮紅,他們盯著寧小姐看了一會兒,隨後歡呼著往裡麵跑。
“姑爺來嘍姑爺來嘍!”
隨著小孩兒們尖銳的歡呼聲,這個沉悶的老宅似乎被喚醒了,寧小姐能感受到在那瞬間有無數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院子裡兩排白燈籠延伸到喜堂,她麵色如常的跟在媒婆的身後走完了一場新娘並不出席的婚禮流程。
喜堂裡似乎嘈雜熱鬨觥籌交錯,寧小姐聽得到聲音,卻隻能看見的零星幾個“人”。
高堂上兩根白色的蠟燭默默燃燒,微弱的光照亮了夏府的老爺和夫人青白的臉,從進喜堂開始,寧小姐就沒有看見他們眨過眼睛,嘴角笑容的弧度也沒有發生改變,頗像兩尊被固定了表情的紙紮人。
“禮成!”
“送入洞房!”
隨著禮官尖銳話音落下,一眼望去不超過十個“人”的喜堂忽然歡鬨起來,寧小姐被身後的力量推搡著關入了新房,她幾乎還沒站穩,身後的房門就已經落了鎖。
新房裡的喜燭是白色的,燭光搖曳間映出窗戶與房門外擁擠的鬼影,它們嬉鬨著,似乎是想來鬨洞房卻又不敢進這個門。
寧小姐環顧了一下房間,然後徑直走到了床邊坐下,雖然是新姑爺,但她看起來倒像是等新郎官回來的小媳婦兒。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嬉鬨聲消失了,忽的一陣風吹滅了房間裡的所有蠟燭。
人類的夜視能力有限,在這種漆黑的環境下寧小姐什麼都看不到。
“咚咚、咚咚……”
房間裡的溫度逐漸下降,寧小姐聽到了什麼逐漸急促的跳動聲。
原來是她自己的心跳。
“你的心臟跳得很快。”一隻冰冷的手撫上她的心口。
冷不丁的,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微冷的氣息吐在她的耳畔,一股淡淡的花香逐漸將寧小姐包裹,那“人”放在她心口的手逐漸向上移動,然後撫上了她的臉。
那隻手很涼,不像是活人的溫度。
“哎呀,你的臉好燙。”女人嬌媚的笑聲響起,“害羞了嗎?我的夫君?”
“或者說……我的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