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煙抽完，電話響了。

突兀的鈴聲劃破周圍的安靜。

他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無聊，嗤笑一聲。

滑動接起——

薛淩：“快一個鐘頭了，你人呢？睡過去了？”

“來了。”

他係上安全帶，單手打著方向盤倒車。

後視鏡有車過來，男生匆忙下車，腳步很快。

見他推開九州的門，陳燃覺得有點意思。

今晚第五個了。

染紅發的女生他見過不少，喝酒叫前任的也有，但像她這樣半個鐘頭搖來五個的，倒是第一次碰見。

酒吧、紋身、紅發、多段感情史，這幾個標簽糅合在一起足以讓人對她印象深刻。

尤其那隻掙紮的血蝴蝶。

鮮活生動，像要隨時從她身體裡飛出來。

今夏。

夏夏？

陳燃垂眸敲煙，咬進嘴裡摸出打火機。

火苗躥起染紅煙頭。

一晚連轉兩個場，精力挺好。

-

祝今夏跳完出了點汗，回來沒見陳燃。

孔唯雪也注意到了，似是隨口問了句：“燃哥走了？”

“沒，抽煙去了。”薛淩瞟了眼沙發，“衣服還在這呢。”

祝今夏拿包，“我去洗手間補個妝。”

薛淩在吃果盤，聞言嗯了聲，問孔唯雪：“肖哲呢？沒和你一起？”

孔唯雪輕歎，“被他們灌倒了，我去看看他。”

祝今夏出門前化了小煙熏妝，這會兒喝完酒一跳，臉頰紅潤，口紅也在喝酒時蹭掉了些。

她對著鏡子重新挽起頭發，又把肩上細帶拆開重新係上蝴蝶結，細細補完妝，左看右看確認完美這才出去。

如果沒記錯，吸煙區應該在洗手間右側位置。

但她沒去過，眼下也不太確定。

況且她身上沒帶煙，就這樣找過去目的實在太明顯。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折回買煙的時候，聽到了陳燃的名字。

“怎麼不行？陳燃，彆彎彎繞繞，給個明白話。”

“咱倆不合適。這話還不夠明白麼？”

“你不就喜歡騷的？裝什麼。”

男聲沒忍住笑了起來，“誰跟你說我喜歡騷的，大川？”

笑聲漸小，“那是他喜歡。”

頓了頓，又說：“我喜歡乖的。”

一陣衣料摩擦，並不明顯。

祝今夏往前走了兩步，一抬頭就注意到二樓挑台吸煙區的兩個人。

“啪——”

吊帶女生倏然扇了陳燃一耳光，陳燃沒躲，硬生生挨下，偏頭視線下掃，正好跟她撞了正著。

射燈照在頭頂，逆著光，祝今夏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自己不行就直說，彆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借口。”

陳燃咧嘴一笑，抬手去蹭被美甲劃破的臉，“你試過？”

她倒是想試，但他沒給她這個機會。

女生不甘：“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她們之前跟我說我還不信，現在發現你這人是真的沒有心。”

“現在知道也不晚。”

女生直直地盯了他半晌，像是下定某種決心，指著他一字一句斷言：“陳燃，你這輩子愛的人都不會愛你！”

陳燃輕哦，眼神卻冷了下來，“你又知道了？”

女生還想再說點什麼，陳燃卻揮開她指著自己的手，直接宣告結束：“這巴掌算我欠你的，差不多行了，彆鬨太難看。”

說完也不顧她反應，抬步離開。

下樓時與祝今夏擦身而過，沒給她半個眼神。

煙味從身邊消散，哭聲傳來。

祝今夏再次抬頭，這次認出來了，她是一開始坐在陳燃身邊的女生。

看來沒必要買煙了。

她跟著轉身回去。

酒局散場已經淩晨兩點，一行人站在路口打車。

孔唯雪扶著喝醉的肖哲，祝今夏在看手機上的打車訂單，“前麵還有五十個人。”

“這麼多？”孔唯雪朝她側了側身，“那你把我的也拿去打，在包裡。”

薛淩舉著手機過來，“都來加下群啊，到了記得報備。”

說著，屏幕上的二維碼遞到祝今夏麵前。

“什麼群？”她問。

薛淩解釋：“嗐，蟬哥的規矩，務必保證大家安全抵達，尤其是你們女生。”

‘滴’一聲，掃碼成功。

是三百多人的大群，祝今夏指尖輕觸，加入群聊。又把孔唯雪的手機遞過去掃。

薛淩：“到了記得往群裡說聲啊，哪怕是扣個1也行。”

祝今夏問：“要是沒打到車的話，你們蟬哥包送麼？”

薛淩已經走出去半米，聞言樂嗬一笑：“送啊，肯定送！”

回頭見陳燃出來，音量提高：“開著帕拉梅拉親自送。”

話音剛落，車鑰匙在空中拋出一道弧線，落進薛淩手裡。

陳燃興致淡淡：“要送自己送。”

“誒不是，”薛淩愣了下，“那你呢？走回去啊？”

陳燃的公寓就在學校附近，按理說是順路，眼下這是哪出？

“我還有事。”他回頭瞥了眼，“你不樂意？”

薛淩忙不迭說：“樂意樂意，我這就叫代駕。”

晚風吹拂，他單手拎著外套，接了通電話就走了。

祝今夏垂眸，點開群成員。

排在第一位是個叫‘Ch’的人，頭像是張戴著灰色衛衣帽的網圖，五官不像他，但卻會讓人在看到小圖第一反應聯想到他。

朋友圈那一欄空白。

個性簽名寫著：沒有回聲的詞語。

她看完退出切到打車軟件，沒加好友。

要在很久之後，她進到他臥室無意翻起床頭的詩集，才知道那句話來自裡麵：

/我是一個無望的人，沒有回聲的詞語，/

/失去一切，亦擁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