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緒過得心驚膽戰的,上課的時候沈燭音在旁繡香囊,他得打掩護。她一察覺外頭有人,就把“作案工具”往他身上塞。
那可有根針啊!
他每天要防著彆人發現沈燭音一個“男人”會刺繡,還要防著被她“暗殺”。
這天下課,謝濯臣去了裴夫子處,沈燭音有了空閒的時間,便躲在言子緒的舍房裡加工趕製香囊。
“沒想到你手還挺巧。”言子緒忽然感歎,眼看著她一點一點將香囊繡出來,竟還有隻鶴在上頭昂首,那姿態猶如活了一般。
沈燭音得意地笑了笑,“你瞧著吧,等遊船會那日我出去給人畫牡丹妝,到時候你就會知道,在我手下,天底下沒有不漂亮的姑娘!”
“那她們肯定都漂亮不過你。”言子緒順口接道。
沈燭音:“……”
她抬頭時神色複雜,“你這也太假了。”
“我可不是奉承你。”言子緒見她不信,著急補充道。
沈燭音完全沒放在心上,隻當他這樣的紈絝子弟慣會說這樣的漂亮話。
“馬上就要遊船會了,該準備的東西你準備好了沒有?”
她更操心賺錢的事。
言子緒拍拍胸脯,“我辦事你大可放心,倒是你,那日能出得了門嗎?可彆因為你阿兄一句不同意,就放我鴿子。”
他越說語氣越怪,沈燭音知道他是看不慣謝濯臣。不過也沒什麼,畢竟謝濯臣也看不慣他,倒也公平。
不過她心裡確實沒底,從前阿兄是不允許她單獨出門的,她也從來沒有試圖反抗過。
見她麵上糾結,言子緒稍稍揚起了下巴,“你要是不敢說,我給你想辦法。”
“你?”沈燭音嗤笑一聲,“你可彆搗亂。”
言子緒不服氣,愈發想證明自己,一巴掌拍在桌上,信誓旦旦道:“小爺我辦事,你就放心吧,等著!”
與此同時,謝濯臣手持幾份史料從夫子院離開,路過假山,一顆石子從縫隙中飛來,打中他的肩膀。
力道並不大,不過給他衣服沾了點灰。
“哎!那個京城來的少爺,幫我們撿個石頭唄!”
挑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幾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郎趴在假山上調笑,一邊說話還要一邊向他投石子。
謝濯臣沒理,撣撣衣衫,徑直穿行過小路。
但那幾名少年不打算放他走,對了個眼色後追了上去,攔住他的去路。
“你們想乾什麼?”
“喲,這京城來的少爺說話就是不一樣啊,瞧這語氣,把我們當壞人了不是?”
謝濯臣淡淡的目光掃過他們,皆是坐在後排的同窗,和言子緒一樣,家中向書院捐資,夫子對他們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領頭的是陳家少爺陳韜,在謝濯臣來之前,他一直和言子緒混在一起吃喝玩樂。但沈燭音來了後排後,言子緒就有些忽略他了,以至於無所事事,隻能自己找點樂子。
陳韜看不慣沈燭音,一副姑娘樣,真不明白言子緒看中他什麼,鬼混在一起,偷偷摸摸,整天跟做賊似的。
“你叫什麼來著?姓謝是吧。你說,你好好的京城富貴鄉不待,來我們這窮鄉僻壤乾什麼?”
陳韜自然地摟過謝濯臣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樣錘了錘他的肩膀,隻是暗暗加重了力度。
“我還有事,就不奉陪……”
“彆啊!”
謝濯臣掙脫他,剛邁出一步就被他們擋得嚴嚴實實。
陳韜在後抱臂,其他人明顯都聽命於他。
“大家都是同窗,跟我們聊聊怎麼了。”他又繞到謝濯臣麵前,“說說唄,你家做什麼的?當官嗎?”
陳韜伸手去搶他手裡的史冊,被謝濯臣一把奪回。
“這麼小氣乾什麼,莫不是瞧不上我們?”陳韜的聲量突然升高,似是有些生氣。
擋路一人上前一步,拍了拍陳韜的背,“韜哥彆生氣啊,人家可是京城來的少爺,看不上我們也沒辦法。”
又有一人笑聲譏諷,“就是不知道這富貴鄉裡來的少爺,怎麼還要自己譯書掙錢呢!”
大家哄笑一團,誇張到捧腹,笑到直不起腰。
謝濯臣不為所動,不怒不惱,目光略過他們,投向遠處,恭敬地喊了一聲,“夫子。”
笑聲戛然而止,幾人紛紛回頭看,但小道上空無一人。
等他們回過神來,謝濯臣已經跑得沒影了。
“追!”
被愚弄後的氣憤驅使他們在小道上追逐,謝濯臣往回跑,目的地是夫子院。
“這小子還挺能跑!”
幾位富家少爺日常享受,體力不濟,不僅追不上他,也不敢和夫子們正麵對抗,沒追多遠就罷休了。
“就這麼放過他?”
陳韜冷哼一聲,“敢耍老子,有他好看!急什麼,日子還長呢。”
“就是。”身旁人附和,“瞧他那落魄樣,肯定是京城混不下去才來這的,這可是我們的地盤,還怕沒機會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