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院藥房回舍房要通過一條長長的十字路,謝濯臣踩在上麵的每一步都沉重。
沈燭音趴在他背上,想起小時候,她走路老摔跤,阿兄也是這樣背著她回家。
那時的他還沒竄個子,也不像現在這樣沉默寡言,她喜歡俯在他耳邊吹氣,在他無奈地說“彆鬨”後放聲大笑。
當年的她是多麼的不知所畏。
“彆亂動。”
“哦。”
如今的語氣更像警告了,沈燭音大有一種時過境遷的悲涼。
在他們身後,青著一隻眼且睜不開的言子緒左右手各自提著自己和沈燭音的藥,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麵,但保持距離。
“沈燭音。”
“啊?”
謝濯臣突然叫她名字,還回頭看了一眼言子緒和他們的距離,確保自己說話不會被他聽見。
沈燭音雙手環著謝濯臣的脖頸,默默靠著他的背往上挪動自己的身體,好聽清他講話。
“你是不是忘記裹胸了。”
沈燭音:“……”
他這都能感覺到?嚇得她一動不敢動,耳朵跟著發燙。
“早上走得急……”她小聲回應。
其實她是故意沒裹的,她還想長呢。
“以後記得。”
謝濯臣語調如常,好像並未意識到這是一件私密的事情。
沈燭音伏在他肩膀上“哦”了一聲。
聽起來有些不服氣,謝濯臣莫名因為她這一聲而心情愉悅。
如果後麵沒有多餘的人就更好了。
回到舍房,謝濯臣進門後便將沈燭音放下,讓她倚在桌邊等待。
門口的言子緒騰空的一隻腳邁過門檻又收回,猶豫不決。
被沈燭音疑惑的目光注視良久,他才望向謝濯臣,禮貌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沈燭音“噗嗤”一下笑出聲,被謝濯臣瞥了一眼才收斂地捂住嘴。
“還要我請你嗎?”謝濯臣頭也不回。
言子緒小心翼翼跨進屋內,沒走兩步又聽見謝濯臣一聲冷冷的“等等。”
他立刻僵直身體不敢動彈。
“把門帶上。”
“哦。”言子緒鬆了口氣,“好。”
沈燭音抿著嘴,開懷得不像剛剛被揍得找不著北的人。
“不疼了?”謝濯臣在她身邊坐下,抬起她受傷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褪去鞋襪。
沈燭音突覺一股涼意,暴露在空氣中的右腳不自覺動了動腳趾。
謝濯臣像是看不慣她這樣調皮,捏了她紅腫的腳踝一下,她立馬疼得嗷嗷叫。
他卻笑了。
“上藥,忍著點。”
“哦。”沈燭音表情凝重。
謝濯臣朝言子緒伸手,後者十分麻利地給他遞上藥膏,同時獻上真誠的笑容。
言子緒一整個心虛的緊繃狀態,心裡安慰自己,畢竟把人妹妹連累得差點破了相,自己受點氣也是應該的。
何況是謝濯臣這麼個狠人。
不過他也很疑惑,說沈燭音怕謝濯臣吧,她敢讓他給自己捏腳上藥,全程伺候,說她不怕他吧,她平常在他麵前又慫得聲都不敢大。
“啊……”沈燭音五官都皺到了一起,“疼……”
“不疼怎麼長記性。”
話是這麼說,語氣也冷冰冰,但謝濯臣還是降低了手上力度,輕柔了許多。
沈燭音急著分散注意力,看向假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言子緒,“你不上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