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都……
既要他去,那他便去,去那狐狸窩攪得天翻地覆。
半月後,接蕭嶼入都的一行人入了祁都城,朝廷給足了蕭家和疆北軍臉麵,太子三皇子攜眾朝臣在城門迎接,城內百姓也夾道歡迎,大家都想瞧瞧這位聞名天下的戰神蕭明風的兒子到底長什麼樣,都說他生得像父親,看不到蕭明風,那一睹世子風采也好。
他在這眾星捧月的喧囂聲裡沉溺,策著乘風走過了朱雀和玄武大街,身後跟著他疆北帶來的近衛,都蒙著臉看不清麵容。
他身著一襲靛藍色長袍,重影劍懸掛腰間,重量壓得腰帶往一邊下垂,顯得更是懶散不羈,他四周張望回應著百姓們的熱情,絲毫沒有收斂,感受著從人潮襲來的風,那是祁都的風,額間的抹帶和碎發隨風揚起,在英氣俊朗的輪廓邊肆意揮霍,他笑得熾熱明媚,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了,人人都隻覺得他是真心要來祁都受封官職的。
廣萃閣上的沈輕,端著茶盞,她一向是不愛湊熱鬨的,隻是剛好今日約了司馬大將軍女兒司馬薑離到這喝茶,她從樓上無意看到這位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她沒見過哪個男子這樣的笑,能讓人如沐春風,心情愉悅。
那是……
那是北邊來的狂風。
沈輕轉頭朝一旁的司馬薑離問道:“阿離姐姐,這位是?”
司馬薑離咬著手中的馬蹄糕,漫不經心道:“哦,我爹來信說疆北的世子要進都,”
她仿若想起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把剩下的馬蹄糕一口氣塞進嘴裡,再喝了幾大口茶,把嘴裡的糕點咽了下去,“好像就是今天了。”
她一個大步跨過身下的矮凳,趴在欄杆上:
“哪個?是那個嘛?馬背上那個?”她伸出食指朝蕭嶼方向指過去。
“嗯。”沈輕心裡想著“那就是疆北世子啊?”
司馬薑離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欄杆,從上往下打量著馬背上的人,不假思索道:“嗯……這麼看疆北的人長得確實威武,早就聽爹說過,今日一看,還真是如此,身行不錯,尤其是腰上那把長劍看著更不錯。”
“要是……”
“要是能拿來使上一使就好了。”她摸著下巴似在盤算著什麼。
沈輕被她的樣子逗笑了,“怎麼阿離姐姐這就惦記上人家武器了。”
“那不然呢,我總不能惦記他的人吧。”她沒心沒肺道。
“也許這樣的人才能降得住姐姐呢。”
沈輕打趣著薑離,坐回了位置,不再搭理外麵的熱鬨。
司馬薑離看著她進去了自己也覺得沒趣,便跟著入了廂房。
“降得住我的,有我爹一個就夠了,要是能找個跟輕兒妹妹這般安靜的可心人才好。”她勾起沈輕的下巴,學著紈絝子弟的輕佻樣撩撥著沈輕,沈輕貼身侍女白露都被逗笑了才作罷。
蕭嶼謹記臨行前蕭明雨囑咐他的話。
“阿嶼,去了祁都,處處都要小心謹慎,但也不必太過謹慎,得讓人看出你有多不堪,要會隱藏你的鋒芒,箭射出頭鳥,你就是他們眼中的刺,會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你,他們想看的是一個無能的世子,能讓他們拿捏的疆北質子,而不是將能之才。”
兩邊的百姓大都是吹捧的,極少數七嘴八舌膽子大不怕事的在口出著狂言。
“聽說疆北王蕭明風是被匈奴玩死的。”
“還有,彆看這蕭世子年紀輕輕,能徒手殺死五千兵呢。”
還有的說:“是嘛,怎麼我聽說疆北世子是個莽夫,隻會養馬打架,不乾正事,還是個好色之徒。”
說的是越來越離譜,塵起聽力驚人,那些百姓以為沒人能聽見,殊不知他們的對話都被塵起全聽了去,他聽著這些入不了耳的話,尋著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目光陰狠冷漠地瞪著這些人,好似在說“再敢胡說八道,就拔了你們舌頭喂狗。”
那幾個說話的人感受到他眼神裡的警告之意,立即收了聲。
塵起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
迎接的隊伍進了宮,崇明殿上封顯雲打量了許久殿下行禮的少年郎,站得身姿筆挺,宛如青鬆。
“疆北蕭嶼參加皇上。”
“好,好,好。”
他打量了蕭嶼半晌,不禁感歎。
“像啊。”
“太像了。”
封顯雲招手。
“阿嶼,走前一些。”
蕭嶼抬眸望著龍椅上的人,和父親一樣的年紀,明黃色的龍袍繡著龍紋圖案,寬大的衣袖在他擺手的動作高高飄起,濃眉直挺,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氣。
這就是父親說的,他年少時的同壕。
他看得有些出神,皇帝的內監擺弄了身上拂塵的位置,躬身向前,尖銳的聲音傳來:“世子,陛下讓您往前一些。”
蕭嶼回過了神,往前走了幾步。
“你剛出生時我還抱過你,不曾想一轉眼就這麼大了,歲月不饒人啊。”
“你如今多大了?”
蕭嶼有些拘束道:“回聖上的話,過了年就十八了。”
“還不滿十八,正是建功立業的好年紀。”
“我父親也這麼說,隻是臣年少不知世事,平日隻愛走馬觀花,還未習得父親的本事,若是臣早些知曉,也許父親就不會……”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沒再往下說,眼眸帶著悵然。
封顯雲打破平靜。
“都過去了,朕封你為車騎將軍,你就在祁都學著操練新兵,這看似簡單,實也不易,在哪都是建功立業。”
“這住的地方可給安排好了?”
內監回道:“原先的秦王府,已經找了人重新打掃布置了,內務府的大人們想著世子在疆北也是個隨性自由的人,小了的院子住起來不舒暢,秦王府雖舊了些,但也寬敞,拾掇拾掇也是能趕上疆北王府的。”
“那就委屈著先了,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內務府提,內務府的要是不上心就跟朕講。”
“謝陛下,有勞內務府大人費心了,臣住哪裡都一樣,不過是有個安身立命的地兒,沒那麼嬌氣。”
“好好好,路途遙遠,也累了,差人送世子回府歇息吧。”
“奴才遵旨。”
內監領著蕭嶼出了殿外,安排了人帶他回了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