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勞送客堂 你有我有全都有,竹馬煢煢……(2 / 2)

“什麼非議不非議的,我身上能引發非議的地方多了,沒見哪個敢非議到我的麵前。”

祝逢春跳到地上,取下原來的荷包,換成蘇融那隻,道:“不過你既然繡了,我也不好不收,每日那麼多任務,真不知你哪來的空閒做這些。”

“空閒這種東西,隻要肯找,總歸還是能找到一些。”

“這般得空,日後操練便再加三成。”

“東風,我隻是一名軍醫,即便操練,也是為了跟得上隊伍,抱得動傷員,非要練那麼多,我不如直接到軍陣裡去。”

祝逢春輕輕一笑,將換下來的荷包放在桌上,想進屋尋唐越,蘇融擺了擺手,進屋提了一壺熱茶並兩隻茶杯,倒了一杯給她,又慢慢說起唐越的情況。得知唐越沒有大礙,祝逢春放下一顆心,同蘇融閒聊起來。

說著說著,忽然聽到有人喊孫大夫,轉頭一看,竟是一位年近弱冠的小將,生得劍眉星目英俊不凡,手握一杆銀槍,不顧臂上血紅一片,隻是中氣十足地喊大夫出來。

未幾,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拎著藥箱出來,道:“羅小將軍又做了什麼大事,把自己傷成這樣。”

“說來話長,祝帥說我師妹到了軍營,且要和我們一起遠征河北,我一時高興,便帶了幾個人到林子打獵,不料兔子都沒打到一隻,便有人一箭走偏,射中我的胳膊。沒有辦法,隻得提前收兵,另尋好物為師妹接風洗塵。”

“師妹?似你這般眼高於頂之人,竟然還有師妹?”

“孫大夫說笑了,我這般英俊瀟灑武藝超群之人,如何便不能有師妹?而且我的師妹不是一般人,她是祝帥唯一的女兒,自小習得一手好槍棒,淮陰城內難見敵手。想當年,我比她大了三歲,槍法也學在她的前麵,以為可以逞一輩子威風,不料等她長到七歲,我就再不是她的對手。”

聽到這番話,祝逢春一口茶幾乎噴了出來,同時也終於想起此人姓名。他是河北東路經略使羅威的小兒子羅鬆,幼時曾拜在父親門下修習槍法。

彼時她和他同門學藝,他仗著長她幾歲,變著花樣欺負她。她那時也沉得住氣,不曾向父親告狀,而是憋著一股勁日夜練槍,終於在七歲那年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從那以後,攻守勢易,接下來的幾年,她如法炮製當初他所作的一切,甚至變本加厲了不少,安撫使府上,隔幾日便要響起一陣哀嚎。

不過沒有多久,他便被羅帥召回河北,開始在戰場上發揮苦練多年的槍法。而她留守淮東,每日隻是練槍念書,漸漸把他忘到一邊。

今日聽他提起,她竟生出幾分親切,於是笑道:“那你想念這位師妹,是想再挨一次打嗎?”

“什麼挨打,我堂堂……”

羅鬆轉過頭,看清她麵容的瞬間,臉上滿是驚喜,一時連話都說不囫圇,隻是往她身邊靠,然而這一動,傷口又裂開些許,大夫斥了兩句,他便收斂了動作,隻是問:“師妹,你怎麼會在這裡,是受了傷,還是染了風寒?”

“她是陪旁人來的,自己沒事。”

蘇融插了一句嘴,臉色不大好看。羅鬆聽了這話,又偏頭看他,驚道:“我記得你,你叫蘇融,師妹身邊的跟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隻會讀些死書。你怎麼也在這裡,莫不是發現讀書無用,決心參軍報國?”

“讀書再無用,也強似羅小將軍出門打獵,卻被箭傷了胳膊。我來這裡自然有我的緣由,橫豎祝帥已經應允,就不必再向羅小將軍稟告了吧。”

蘇融話裡帶著十成十的敵意,像是極不願意同羅鬆交談。

不過也可以理解,羅鬆當年欺負她許多,蘇融幾次找他評理都吃了暗虧,那之後他便時時守在她身邊,還會尋來侍衛看護,若非她百般阻攔,他怕是一早就告訴了長輩。

“各有各的安排罷了,你不也從你父親的河北軍,不遠千裡跑來了淮東軍?”

“我那是為了……”

說到一半,羅鬆忽然噤聲,隻是看著她說:“師妹……”

“彆叫我師妹,當年挨的打都忘了?該叫我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這裡是軍營,東風神威將軍這種話我怎麼叫得出口!”

“這不是叫出口了?”

祝逢春挽起手臂,臉上一片笑意。羅鬆好說歹說,嘴皮子都要磨乾,她才勉強同意他用東風二字稱呼她。為了感謝她的寬宏,羅鬆提出帶她進城,采買遠征路上必備之物。

蘇融開始要跟去,卻被祝逢春斷然拒絕,隻得留在醫館揀那些藥材。待二人走遠,蘇融拿起她換下的荷包,看著喜鵲相會的圖樣,輕嗤一聲,丟在地上狠狠踏了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