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行洛陽陌 肉食者鄙,素食者饑(2 / 2)

“這和吃飯有什麼關係,手下敗將就是手下敗將,少找這些不著邊際的理由。”

買完肉乾,兩人又去買解腕尖刀之類的小物件,因為之前生辰,父親送了她一把,祝逢春便隻是看著。臨到中午,兩人回到酒樓飽餐一頓,取回已經喂了草料的乘馬,一路飛奔回營。

彼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沉,幾乎要觸到墨青的山影,兩人穿過落英繽紛的桃林,踏過波光粼粼的河溪,終於在日銜半山時抵達軍營。

入雲城樓之後,是一片寬闊平整的校場,恰逢修整,校場上隻有寥寥數人,其中一個穿著輕鎧紮著馬步,身形頗為熟悉,祝逢春走進一看,卻是半日不見的蘇融,此刻他已經汗流滿麵,碎發也都粘在臉上,顯然練了有一段光景。

“蘇融。”

“回來了?”

祝逢春翻身下馬,蘇融也在這時站了起來,隻是身形不穩,眼看就要倒下,她急忙伸手,令他倒在她的懷裡,剛想問這是練了多久,他便掙開她的懷抱,立到一尺之外,一張俊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扶一下而已,你至於麼?”

“禮法如此,不敢逾越。”

“迂。”

她引他坐到一邊,讓羅鬆幫他揉腿。羅鬆看她一眼,又看蘇融一眼,道:“我不做,我還受著傷呢,憑什麼給他揉腿,他又不是我什麼人。”

“他畢竟是你的戰友。”

“什麼戰友,他上過戰場麼,他能上戰場麼?”

“快了,我後天便要去戰場了。”蘇融坐定身體,徐徐道:“後天出征,我會作為軍醫隨行,祝帥和孫大夫都已經同意。”

這回輪到祝逢春睜大雙眼,她想將他痛罵一頓,又不知從何罵起。

千方百計從軍也就罷了,怎麼連北邊都要去上一趟。戎狄又不是江淮這邊的流寇,北邊打了這麼多年都沒多少進展,他過去是做什麼?

“東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用擔心。”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像之前的成千上萬次一樣。看他眉眼含笑,她的心突然靜了許多,反正他隻是做軍醫,又得了父親同意,應當沒什麼危險,實在不行,她護著他便是。

她正盤算著,蘇融又看向羅鬆,道:“哦,羅小將軍也不用擔心,我隻是做自己的事,不會給羅小將軍添麻煩,更不用羅小將軍給我揉腿。”

“你最好是。”

羅鬆冷哼一聲,坐到了祝逢春身邊,和蘇融一左一右把她夾在中間。祝逢春抿唇一笑,攜了兩人的手扣在一起,道:“你們兩個,好歹也算一起長大的人,縱然有過一些摩擦,中間又分開了幾年,也不至於就要冷眼相待。聽我的,大家就此冰釋前嫌,以後見麵,還是能一起喝酒的交情。”

“我和這個小白臉沒什麼交情。”

“東風,人各有誌,不能勉強。”

不一樣的兩句話,卻是完全相同的意圖。好在兩人還算給她麵子,竟都沒有把手抽回去,而是各自握緊拳頭,生怕碰到對方一分。

“罷了,你們兩個僵著便是,我去看看唐越,不知道她的傷怎麼樣了。”

祝逢春騎馬離開校場,羅鬆擰起眉頭,問:“唐越又是哪個,她才來一天就有需要看望的人了?”

“是她在女營的夥伴,另一個被俞指揮挑中的新兵。今天她去醫館,就是找人為唐越看傷。”

聽了蘇融解釋,羅鬆眉頭擰得更緊:“你就由著她滿世界呼朋喚友,不怕她遇上歹人?”

“她的事情,我憑什麼乾涉,今日她同你進城,我也沒有說半個不字。再說了,憑她的武藝,能有幾個歹人敵得過她。”

“話雖如此,可我心裡還是彆扭。當初就不該領命回鄉,沒有分開這七年,我和她定然情同魚水肝膽相照,哪裡輪得到你橫叉一杠子。”

“羅小將軍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蘇融解下臂甲,隨手理了下衣袖,徐徐道:“東風還在繈褓時,我便已經認識了她,我陪她學站,陪她學走,陪她開蒙,做這些時,羅小將軍還在河北武刀弄棒,根本不知道東風的存在。

“何況學藝那三年光景,頭兩年你一直變著法子為難東風,多次惹她不快;最後一年你隻是東風的一個玩物,她見你時,除了尋開心便沒有旁的。這樣可笑的關係,也配談魚水之情嗎?”

今日看他過來,他便心生不喜,聽他與東風相約,他更是煩躁非常。東風不介意那些,是因為她寬宏大量,可他不行,他不願意東風跟這樣一個欺負過她的人朋友相稱。

而且,七年不見,他待她竟這樣熱切,天曉得藏了什麼心思。

許是因為坐了一陣,身上汗水都已轉涼,又有微風拂過,令他脊背微冷。此時羅鬆笑了兩聲,道:“我是玩物又怎樣,至少,我隻會讓她開心,不像你,非要跟去河北,白白讓她為你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