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一聽,鳳眼一轉,轉過頭對著一旁侍立的丫鬟笑道,“誒喲喲,吉祥姐姐瞧瞧,我這才病了多久啊,媽就嫌棄我了。”那丫鬟隻捂著嘴笑,不搭她的岔。
王子騰夫人打了一下王熙鳳的手,“你這死丫頭真是越發無法無天了,親娘都拿來埋汰!”王熙鳳嬉笑著回道,“瞧瞧我,連話都不會說!我自己打嘴自己打嘴!”
王子騰夫人攔下王熙鳳作勢往臉上招呼的手,“行了行了,來我這兒插科打諢大半天,說吧,有什麼事兒。”
王熙鳳這才停下笑鬨,“可不是有事要求媽麼。媽也知道,我身邊就平兒安兒興兒順兒四個大丫鬟,除了平兒興兒還小外,安兒比我還大一年,順兒和我同年,都留不了多久。喜兒樂兒康兒泰兒那四個裡麵,喜兒還好些,要大些,她老娘又是廚房裡的,學得一手好手藝。隻是樂兒康兒泰兒這三個不過七八歲,還一團孩氣,我到底不敢重用。如此就想請母親替我討個人。”
王子騰夫人訝異地看著她,“教我替你討人?這府裡你是大姑娘,什麼丫鬟要不得。”
王熙鳳笑著說,“不是彆人,正是在盧醫女身邊的連翹。”
王子騰夫人遲疑了一下,“這,盧醫女身邊的半夏、連翹、玉竹、赤芍雖說都是我們府裡買回來的,身契也都在我手裡。說是給盧醫女作丫鬟使喚,可盧醫女卻把她們當徒弟來對待。那連翹更是深得盧醫女真傳,一手好脈息,做得好藥膳。哪是你想要就要的。”
王熙鳳撒嬌般搖搖王子騰夫人的手臂,“正是因為如此女兒才想討要連翹啊。媽你也知道,賈府雖說現在是姑媽管家,不會委屈了我。可是做人媳婦和做嬌客又不一樣,我嫁過去兩層婆婆,勢必要做些藥膳吃食一類的奉上去,總不能讓大廚房做吧?再說了,我嫁過去又不和姑媽住,姑媽雖然厲害但也不能麵麵俱到管到我不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有黑心眼的東西對我有什麼不利,有連翹在也能防範些。何況之後女兒坐胎,總不能讓大夫天天跟著我吧,有個會醫術的在身邊到底放心些。”
王子騰夫人瞪她一眼,“瞧瞧,瞧瞧,這還是姑娘呢就什麼都說,若是嫁出去還不翻了天。什麼嫁過去坐胎的,這些話是你一個姑娘家家該說出口的!也不害臊!罷了罷了,我瞧你這臭脾氣是改不了了。明兒我帶你去盧醫女那,要討人你自己去討。”
王熙鳳一聽便知事兒已成了一半,便趁熱打鐵說出另一個目的,“媽,給我請個西席吧。”
王子騰夫人更是驚得站了起來,拿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問道“你怎麼想著要請個西席了。”
“媽,我雖說不耐讀書,可是我跟著你學管家理事,那賬本都是下人念給我聽的。雖說咱們王家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我也沒想著當什麼大才女女夫子,不過是想學些常見的字眼兒罷了。那賈府珠大奶奶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必定是個識文斷字的。女兒將門出身,不和她比讀書寫字,但若是還讓下人看賬本,豈不是平白矮了她一頭?雖說姑媽也不識字,但是到底好說不好聽。況且,那些字兒好些區彆不過多一橫少一劃的,我又不能都記得,若是被黑心肝的下人改了那麼幾個字,那可不好。”
王子騰夫人雖然還是覺得哪裡不對,但王熙鳳句句在理,倒也點頭,“這個容易,仁兒三天兩頭亂跑的,家裡請的西席也白給束脩。那秦夫子是舉人出身,教你些日常字眼兒也算抬舉你。秦夫子已過耳順之年,倒是不用避諱什麼。隻是你不得學你哥哥,若是要學,就得好好學,彆胡鬨。”
王熙鳳點頭應了。
次日,王熙鳳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又是撒嬌又是打諢,哄得盧醫女哭笑不得,把連翹討了來。
再過一日,王熙鳳正式跟著秦夫子學認字。
王熙鳳並非完全不認字,管家多年,金銀數字等常見的都曉得。之前大觀園裡姑娘們辦詩社,她也湊了湊熱鬨,又和黛玉處的好,筆畫簡單的字倒也認得。偶爾行酒令倒也做得出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