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以東為尊,東院在賈赦未襲爵之時居住正是名正言順,可賈代善逝世,賈赦仍在東苑偏安一隅卻實在說不過去了。可在老太太、王夫人的影響下覺得父親讓祖上爵位連降而愧於祖宗的賈璉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走進東院正門,隻見賈赦在上座上捧著茶盞,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邢夫人在右麵一圈椅上坐著,雙手扭著手中的帕子,見賈璉進來,忙轉頭笑著說,“璉哥兒來了。”
“兒子見過父親、母親。”賈璉施完禮,站在堂中垂頭候著。
賈赦抬起眼瞥了賈璉一眼,放下茶盞,道“我聽聞你二嬸子給你定了她的內侄女,已經過了小定?”賈璉眼中閃過一絲不滿,誰家的爹都過了小定才知道兒子的婚配,“是,正是以前常來鳳哥兒,兒子想著好歹是熟悉的,總比那些沒見過的好些。何況二嬸也不會害我。”
賈赦看著自己這天真爛漫的嫡子,嗤笑一聲,合著這小子還以為自己要攪黃這門親事呢!雖說不信老二家的那麼好心,可到底都過了小定,這時候攪黃婚事他也丟不起這個人,“鳳哥兒確實是個好的,要不是你二叔做主給珠哥兒定了李家嫡長女,她估計就不是你未婚妻而是你嫂子了!我叫你來就是想問你婚後打算住哪?總不能還跟著老太太住榮慶堂吧,擬定了哪個院子?”
賈璉一聽賈赦說王熙鳳與賈珠,心中頗有些不自在,又趕忙回答,“榮禧堂後廊往西。角門外南北甬路,北邊立著一個粉油大影壁後麵那所院子。那裡離榮禧堂近,又往來方便,等兒子媳婦進門管家理事也便宜。”
賈赦聞言臉色一變,怒道,“糊塗!你是榮國府大房嫡子,襲爵的公子怎麼能住那!那珠哥兒還有一個三進的單獨院子呢!那個小房屋讓管家的嫡子媳婦住成何體統!什麼離榮禧堂近!還缺那麼幾步路走不成!那麼個小屋子,你媳婦住在那就不是未來的襲爵夫人而是管家娘子了!那賴大家的院子都比那個體麵,你一個襲爵公子難不成住的還不如一個大管家?!”
賈璉被賈赦這麼一噴,不由愣了,動了動嘴皮子打算分辨兩句,又不知如何開口反駁。
賈赦看到賈璉的樣子,不免更氣幾分,“你若是要住那,倒還不如到東院來,東院好歹能收拾個體體麵麵的院子予你!你那未過門的媳婦是你二嬸的內侄女,那是統製縣伯府的嫡女,王子騰就一子一女,你難不成還委屈人住那麼個犄角旮旯!若是以前那個潑皮破落戶的樣子我也懶得說這些,現在人為了不比珠兒媳婦低一頭給你丟人惹禍特地去學文字律法。王家哪個閨女讀書識字的?那鳳哥兒做到這份兒上你還委屈她住那地兒,我都看不過眼!”
賈璉一聽這話,才發覺父親並非對自己不聞不問、置之不理,心裡略暖,又因王熙鳳之舉又對其平添了幾分愛意,轉念一想也覺得有道理,“這……這事兒是二嬸和老太太安排了,兒子雖然也覺不妥,可到底不知如何開口,父親教教我?”
賈赦看到腆著臉胡說八道的兒子,總算氣順了些,“教你!那也得你能說出口!得了!老爺我親自跑一趟!”
賈赦帶著邢夫人和賈璉還有一乾下人,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直接進了榮禧堂正房。
賈政和王夫人聽到動靜,趕忙從東邊耳房內進了正房,賈政怒道,“無人通傳就這般到榮禧堂來,大哥這是做什麼!”
賈赦徑直至上座撩袍坐下,靠在大紅金錢蟒靠背上,聞得此言,嗤笑一聲,斜瞥了賈政一眼,“二弟這話我聽不懂了,我是賈家襲爵的大房老爺,這榮禧堂合該是我的地方。我到我的地方還得給你通傳不成。不過是為了儘孝,聽母親的話我才住到東院去。我哪知道母親不與你同住榮禧堂。這倒也罷了,反正是母親的吩咐。我今兒到榮禧堂來可不是為了這個,說起來,二弟妹未免太過涼薄了些。”
賈政向來看不起自己這個大哥,如今被賈赦一通搶白,偏偏又難以反駁,早就憋紅了一張臉,又聽賈赦此次是為王夫人而來,又蹙緊了眉頭,“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那東院的衣食住行賤內可沒少了半分,璉兒住在榮慶堂,我們夫妻二人對他也如親子一般,何來涼薄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