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夫人聞言計上心頭,指著一旁一個削肩膀水蛇腰,長相嫵媚的侍女道,“這個是秋桃,東院她的相貌也算數得上的了。都說賢妻美妾,秋桃的相貌倒也當得起。原也是外頭好人家的閨女,隻是家敗了賣進了府裡,人也老實,倒比那些個心眼子多的家生子好些。你若是看得上,就予你了。”
賈璉聽完,心頭卻很是意外,又細瞧了瞧秋桃。見秋桃雖麵如桃花,但行事舉動卻又拘束有些放不開手腳。心裡雖不太喜歡秋桃的膽小不上台麵,但又心熱秋桃的長相。卻又擔心刑夫人借故給他塞人,回頭賈赦算賬,當下便遲疑起來。
刑夫人又道,“原是前些日子府裡買人進來,我見她生的好,像是個有造化的,這才要到了東院來。誰成想這丫頭畏畏縮縮的,教老爺好生發了一通火,讓我將她送走,可咱們家裡隻有買人的哪有賣人的道理?送到田莊鋪子我又嫌埋沒了她的好相貌。璉哥兒若是有耐心,好好教一段日子想必能好些。”
賈璉一聽是他老子不要的,當下便答應下來,“長者賜不可辭。我將她帶回去教流雲帶著她就是了。”
流雲聞言,心裡委屈,但不敢對主子們如何,隻拿一雙眼睛恨著秋桃。她做璉二爺的丫鬟做了十年才熬出頭來,這個小娼婦竟然這般輕鬆就當上了姑娘!
賈璉與刑夫人又客套了幾句,又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錦盒來。遞給刑夫人,“太太也知道,大定的時候您是要給新媳婦一副認可的,那日子太太若拿出了好東西,誰還能看不起太太?”
刑夫人打開錦盒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錦盒裡是一對羊脂白玉鏤雕鳳朝陽的鐲子。玉是頂頂好的成色,雕工精細,栩栩如生,像是那鳳下一秒就會展翅高飛一般。
刑夫人定了定心神,又看了看旁邊裝滿金玉的匣子,收起錦盒,對著賈璉笑道,“還是璉哥兒好眼光,這鐲子我瞧著也就鳳哥兒配的起。”
賈璉見刑夫人答應了,又與刑夫人客套了兩句,便告辭離開了東院。
轉眼到了八月,賈家王家大定。王子騰身為京營節度使,正是聖眷正濃的時候,賈家雖然大不如前,到底是國公之後。賈家將襲爵的公子訂婚王家的嫡長女,前來恭賀觀禮的人自然極多。
六萬的聘金,以及八十八匹上用綢緞、八十八件珠寶首飾、八十八套四季衣裳等,和各色牛羊大雁酒果品。觀禮之人見賈家送予王家的聘禮較送予李家的要厚一分,紛紛讚揚王夫人知禮法尊卑不偏不倚。王夫人麵上笑著,心中卻是暗恨賈赦私加聘禮委屈了賈珠。邢夫人在一邊瞧見了,難得沒有出口嘲諷,但卻勾起一抹冷笑,還說她眼皮子淺,這王氏比她還眼黑呢!老爺和璉哥兒用先夫人的嫁妝添聘禮還沒用公中的,臉就拉得這般難看給誰看!何況不也隻各樣加了八件,聘禮多加了一萬,多加的一萬聘禮還是上次王夫人用過的東西賈璉教人私下賣給一些暴發之家得的。
邢夫人坐在王夫人上首,挺直了腰板。是,她是繼室,可到底也是一等將軍夫人,是一品夫人!賈府居然嫌她丟人而讓王夫人一個五品宜人出去應酬!她再不上台麵到底也是官家出身,總比一個出去見人就行禮的好吧!
王夫人瞧著邢夫人誌得意滿的樣兒,心中嗤笑,麵上卻擺著一張菩薩臉與人應酬,“今兒可不是好日子嘛。璉哥兒自小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鳳哥兒也是個好丫頭,他們倆成親可不是好事兒嗎。”
邢夫人聽著這話不對,正要轉頭反駁,不料仆從們將王熙鳳和陪著她的一些官家小姐給領了過來,也就閉了口。
王熙鳳今兒頭戴點翠累絲嵌寶金鳳冠,身著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下著寶藍曳地百褶如意裙,腰間係著桃紅色宮締,比翼鳥羊脂玉佩,鳳目明亮,朱唇帶笑,好一個神仙妃子的模樣!
王熙鳳一出來,便有無數陪客滿口稱讚之語,哄得王熙鳳仿佛天上地下難有人比一般。王子騰夫人聞言笑得合不攏嘴,口中卻謙虛道,“這丫頭哪有那麼好了?莫說那宮裡的娘娘美人了,諸位家中的姑娘她哪比得上?可彆誇得她更加無法無天才好。”
王夫人接嘴笑道,“誒喲嫂子這話可是謙虛太過了。這不曉得鳳哥兒的好處?我還羨慕大嫂子呢,得了鳳哥兒作兒媳婦,比我兒媳婦可強多了,嘴也甜,不像我這媳婦兒是個鋸了嘴的葫蘆。”
李紈坐在王夫人身旁,聞言笑容僵了僵,放在袖子裡的手捏緊又放開,沒說話。
王熙鳳看了看被王夫人當眾給沒臉的李紈,開口笑道,“誒喲喲姑媽可彆哄我了,誰不曉得李姐姐識文斷字是個才女,又溫柔嫻雅,最適合一心向學的珠大哥了。若是珠大哥得了個和我一樣的愛胡鬨的,珠大哥還能安心讀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