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凱毅和科任老師急匆匆跑進教室,看見眼前的情況,趙凱毅倒吸了一口涼氣,女老師嚇得險些原地昏厥。
雅克布手背上有一道細小的劃痕,滲出幾粒血珠,而林簡一隻手死死攥著那支鉛筆刀,另一隻手垂在身側,看不出掌心傷口多深,隻能看見血染滿了五指,一道道鮮紅的血跡正順著他的指尖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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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集團總裁辦,沈恪坐在辦公桌後,正翻閱一份項目預案,下午有一場項目審閱會議,需要對即將招標的兩個項目進項二次評估,這已經是項目組報上來的第三稿了,但沈恪依舊覺得還有完善的餘地,於是邊看邊在紙業邊側的空白地帶寫上幾筆,提出優化建議。
宋秩敲門進來的時候,整本預案剛剛看完三分之二,沈恪問:“什麼事?”
宋秩手裡握著手機,臉上是極少會出現的焦急神色,沈恪不由皺眉,就聽他急慌慌地開口:“裴姐剛才打電話給我,說是孩子在學校受傷了!”
沈恪臉色微變,快速起身繞過辦公桌,邊往外走邊問:“怎麼回事,人現在怎麼樣?”
他語速很快,但是神色依舊鎮定,宋秩拎著他的風衣跟上,回答:“說是和同學打架,學校有專業醫療室,已經在第一時間做過處理,現在通知雙方家長過去解決協商。”
沈恪“嗯”了一聲,快步走到電梯口,聲音沉穩:“不用通知司機了,你開車。”
電梯門開,兩人走進去,宋秩下意識地提醒:“可是下午還有會,要不我一個人……”
“不用。”沈恪吩咐道,“動作快點。”
一路疾馳來到學校,教務處的老師引他們來到接待室。
路上沈恪一言未發,等進了接待室的門,就看見學校領導正擦著額上的汗,急切地與另一方的家長解釋著什麼,而林簡一個人坐在沙發另一端,左手上包著厚厚的一圈紗帶,看見他進來的那一刻,神經反射般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像是沒想到他會親自過來。
沈恪淡淡看他一眼,臉色看不出什麼端倪。
對方家長的爸爸是個金發碧眼的白人,媽媽倒是華人,出麵協調解決問題的是負責校園安全的副校長,此時正被中英雙語夾擊,顯然已無幾分招架之力,隻把剛進門的沈恪當成救星:“您二位是林簡的家長吧,這是雅克布同學的父母,是這樣……”
不用等沈恪開口,宋秩率先打斷他這些無用功般地絮叨,隻問重點:“兩個孩子傷得嚴重嗎?”
“當然嚴重!”雅克布媽媽頃刻調轉火力,“右手背上那麼長一道口子,都流血了,這是傷到了手,如果傷的是彆的地方呢!你們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宋秩理智指出:“但實際上看,是我們的孩子傷得更嚴重。”
對方不依不饒:“這不是他自己找的嗎!誰讓他帶刀械進校園的,學校有明文規定,不允許帶危險物品,現在傷了自己不說,還傷害到了同學,怪誰!這件事,必須給我們無辜的同學和家長一個交代,不僅是你們,還有學校,我們都要追責!”
沈恪這時候才沉聲開口,卻是對著林簡,隻問:“怎麼弄的?”
他幾乎沒有見過沈恪這樣的神態,沒發火不發怒,口吻依舊清淡,但是眼神卻沉得壓人,林簡饒是再鎮定,此時也不免心慌,他將一直握緊的右手伸出來,打開,掌心裡是那把已經被攥得溫熱的鉛筆刀。
沈恪眸色微怔,幾乎瞬間就明白過來,但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麼波瀾,隻是問:“為什麼會傷到同學?”
林簡小臉繃得緊緊的,過幾秒,說:“我削鉛筆,他搶小刀。”停頓片刻,補充:“不是我劃的,是搶的時候他自己碰到刀刃了。”
“亂說!”雅克布媽媽氣憤道,“誰會自己去碰刀刃,我家孩子傻嗎?就是你故意的!”
這話說完,沈恪沒什麼表示,隻是淡淡瞥了林簡一眼。
爭執毫無意義,副校長試圖息事寧人:“那您雙方協商一下,看看這事我們怎麼解決?您二位有什麼想法都可以提出來,學校儘力配合。”
此時雅克布的爸爸插話道:“當初我們選擇貴校,除了是對學校的辦學理念認可,同時也是對校園安全這方麵表示信任,但顯然,學校辜負了我們這份期待,所以我們認為,像這樣威脅校園安全的不安定份子,不應該再繼續出現在學校裡。”
此話一出,副校長驚慌失措:“不至於不至於,隻是同學間的矛盾衝突,怎麼就上升到這個高度了!而且……”副校長看了看對方家長的臉色,猶豫道,“就算是受傷,也是林簡傷得重,如果真的要追責的話……”
“你什麼意思啊!”雅克布媽媽急了,“事出有因,總不能看誰傷得重就處罰另一方吧,要看矛盾的主要過錯方是誰!”
從進門到現在,沈恪始終都沒有明顯地表現出“維護”的意思來,甚至對於受傷的林簡也沒有多餘的關懷和安撫,神情一直淡然鎮靜,這樣的行事做派,可能在一定程度上,給了對方家長某種“得理就可以不饒人”的錯覺。
沈恪眼神示意,宋秩俯身聽他輕聲耳語了幾句,而後快步走出了接待室,隨後他才衝林簡招了下手:“過來。”
林簡慢慢挪過去,垂著眼睛不抬頭。
沈恪用指骨碰了一下他纏著紗布的手背,問:“疼不疼?”
林簡停頓半秒,搖了下頭。
“打針了?”
“……破傷風。”
沈恪點點頭,又問:“剛才那個阿姨說的,都聽清了麼?”
林簡聲音很小地“嗯”了一聲。
“好。”沈恪眸光柔和了少許,連帶著嗓音也溫和了一些,又問:“那你以後還想在學校裡再看見這個同學嗎?”
林簡反應了片刻,驟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