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陰差陽錯害得奶奶被開瓢的小男孩。他想吃糖,死死攥著糖果,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
他媽媽似乎瀕臨崩潰,一邊大聲說著不行,害死奶奶的壞孩子不準吃糖,擼起袖子就想當眾打他屁股。
謝春野見狀,立刻轉頭對眾人叮囑:“屁股都彆坐死了,準備好隨時跑路。”
“什麼,什麼意思?”
變故來得比他預料中更快,下一瞬間,幾陣轟隆隆的巨響聲便蓋過行駛的噪音,從地鐵後方傳來。
他們坐的是最後一節車廂,從寬大的玻璃窗向後看去,竟有一股暗紅色的潮水若隱若現。
那潮水的速度越來越快,緊緊跟隨著飛速行駛的地鐵,死咬不放般洶湧奔來。
“那是什麼鬼東西?”邱爽抱著林文靜小聲驚呼。
話音剛落,隻聽“啪”的一聲,某種構成不明的暗紅塊狀物就撞到了玻璃窗上。詭異的血紅液體被撞擊擠壓而出,順著窗邊汩汩滑落,似乎連防彈玻璃本身也被砸出了一絲縫隙。
地鐵內靜默刹那,緊接著就有接二連三的大量“血塊”朝車窗飛來,像是潮水向人類拋出的誘餌。
“趕緊跑,跟著我。”
謝春野低聲說完,一把抱起寧思思,轉身就朝前方的車廂跑去。
其餘遊客都沒反應過來,仿佛足下生根似的呆愣在原地,或是探頭看著洶湧的“洪水”大呼小叫。
宋葬臉色微白,輕咬著唇跟在謝春野身後。他跑得不慢,但也絕對不快。
他的速度比三個女生稍快些許,卻同時要與謝春野的體能拉開差距,控製起來還是蠻麻煩的。
等到主動殿後的肖黎黎也不緊不慢跨過兩道車門,最後一截的車廂玻璃終於被徹底砸破。
所有違反過規則的人似乎都被“血塊”給標記了,他們的腦袋竟然被直接洞穿,連最後一絲慘呼也來不及發出。
某些幸免於難的遊客嚇得大聲尖叫,卻讓事態變得愈發絕望,轉瞬間,滿地都是倒地不起的無頭人。
潔白乾淨的地板牆壁被鮮血強勢浸泡侵染,僵硬冰冷的無頭屍體們被血水逐漸吞吃。
愈發濃鬱的鐵腥潮濕氣瘋狂蔓延席卷,完全沒看懂發生了什麼的幸存者們神魂驚懼、目瞪口呆。
看到狂奔向前的謝春野一行人從他們眼前掠過,大家都趕緊哆哆嗦嗦地跟了上去。
謝春野單手抱著寧思思,依然動作靈敏,左繞右繞避開了所有擋在前麵的呆愣遊客。
宋葬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而邱爽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中年男人。
她腦門被撞得紅起一片,狼狽地死死捂住嘴,在忍不住叫出聲之前連忙拔腿就跑。
宋葬能清楚地聽見林文靜低笑出聲,帶著幾絲無奈和愉悅。
這兩個女人到底什麼關係?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
好怪啊,他不太懂。
一直跑到車廂中段,勉強甩開潮水,留出一段安全距離,謝春野才緩緩停下腳步。
他臉不紅氣不喘,淡定依舊。
倒是宋葬微微彎下身子,靠在扶手上佯裝自己喘不過氣,眸裡泛起瀲灩水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讓一個旅客都忍不住想給他讓座。
不過那人左右打量一番,最終決定把座位讓給了單身帶娃的謝春野。
“多謝。”
謝春野沒有推辭,把一臉美滋滋的寧思思安置在座位上,順便隨口與旅客說了那三條注意事項。
茫然的旅客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謝春野,隨即又順著他的目光向地鐵後方看去。
洶湧發暗的血海仍在向前肆意擴張,近乎猙獰的血塊們周身長出數道肉芽,爬行著跳過去貼在慌亂大喊的人類臉上。
“那是,那是什麼怪物……”
旅客嘴唇發白,渾身顫抖。
“小點聲,”謝春野淡淡開口,接著繼續提醒眾人,“都提起心,彆讓血塊沾到身上,哪怕它不想殺死你,你也有被它汙染的可能。”
“謝哥,汙染……是什麼意思?”宋葬喘著氣小聲問。
“下地鐵再說。”
謝春野沒解釋,隻是神色晦暗了幾分,莫名其妙又牽起寧思思的手。
寧思思高興地抱著他的手晃來晃去。
他對於如何與小女孩相處很有經驗,寧思思一路上不僅沒有鬨騰,還格外興致勃勃,儼然是把謝春野當成了帥氣的大哥哥角色。
而宋葬暗自把汙染二字記了下來,饒有興致地摸了摸手腕。
先前巴士上的血盆大口,試圖把他勒死的那根詭異黑線,以及將黑線燃燒殆儘的青色火焰,是否都算是不同類型的汙染源呢?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那時王澍突然變得無比歇斯底裡。
至於現在,看起來最像怪物的東西還纏在宋葬身上……
但宋葬完全沒感覺自己有被汙染。
他情緒很穩定,演技似乎也在鍛煉中有所精進。
似乎是感受到宋葬的疑惑,他左腕突然傳來奇怪觸感,像是被安撫似的舔了一下。
宋葬安靜地抿著唇,將視線掩飾般移向車窗外,臉頰泛著絲絲不自在的紅意。
從外人的角度來看,他隻是體力不好,跑步太久才會通紅。
隻有那個壞東西知道真相,並得意洋洋地纏著他手腕蹭來蹭去,磨得他又燙又癢。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好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