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一周。
獨處時間流逝迅速,進組的日子很快到來。
整整七個行李箱,被廖望裝得滿滿當當,有一半是配在藥盅裡的滋補藥材,她甚至還往裡塞了兩台便攜式呼吸機,放在客廳空曠處。
廖望忙得滿頭汗,她抱著一堆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還欲往裡填補時,被唐箏眼疾手快攔了下來。
“我們是去千鳥群島拍戲,不是去逃難。”
唐箏眼皮直跳,無奈走上前,逐一指著裝滿藥材的行李箱,“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不用帶,衣服也分一半出來,七個行李箱,你就是長了三頭六臂也拉不完。”
廖望扶了扶眼鏡,圓臉上滿是躊躇不安,“可唐老師您的身體……”
千鳥群島是國家最南端的島嶼,與大陸隔絕,常住人口極少,來往通行隻能靠輪船擺渡。島上基礎設施十分落後,有許多地方都還未通電,更彆說醫療條件。
廖望擔心唐箏一旦發病,如果沒有外援,將毫無懸念會危及生命。即使帶了這麼多藥,她仍舊放不下心,站在那幾個藥材混雜的行李箱前,遲遲沒有把藥勻出來。
和黎簌呆在一塊,才是治愈肺疾的最佳方式。
可這種荒誕的理由,唐箏不知該從何說起。
掃視廖望懷裡抱著的東西,唐箏最終放棄了解釋打算,自己把近六十個瓷製小藥盅取出,隻象征性留了小半,用來安撫廖望。
行李取放耽擱了時間,兩人趕至機場時,距離登機隻剩不到四十分鐘。她們緊趕慢趕,推著行李箱去辦理托運,等拿到登機牌,才敢停下來喘口氣。
直到開始登機廣播,唐箏才看到一向準時的黎簌從儘頭徐徐走進候機廳。注意到黎簌臉上閃過的驚詫,她後知後覺回味過來。
不論早到遲到,黎簌都是為了躲開她。
盛際影視為了圖方便,把她們安排在同一架航班上,甚至連座位都是緊挨著。
唐箏靠窗,黎簌則是過道。
黎簌一上飛機就閉眼假寐,可唐箏分明看到被淺栗色發絲半遮半掩的耳朵裡,正戴著閃動亮光的藍牙耳機,她隻是不願意看到自己。
三個多小時後,航班落地。
她們在國境南部的沿海城市與劇組大部隊成功會合,要去千鳥群島,卻還得通過輪渡中轉。
千鳥群島經濟貧瘠,沒有專門載客的輪渡。但勝在自然氣息濃厚,雨林植被蔥鬱,是候鳥遷徙過冬的首選地,與鴿哨女主角的鳥類觀察家身份相匹配,所以導演林起元才將拍攝地敲定在了那裡。
劇組負責人千挑萬選,才聯係到幾艘能同時容納五十人的大型漁船。甲板和登船銅梯早已被海水腐蝕得鏽跡斑斑。
走上去,還能聽到隨著步子發出的吱呀聲。
海上天氣不好,今日風力出奇大,吹得漁船不倒翁似地瘋狂擺動。五六個穿著救生衣的漁民還在船尾操縱機器下網,成排浮標延伸到儘頭的海天一線,船艇上充斥著引擎煙味。
唐箏在原世界時,自小在沿海城市長大,自然不害怕風浪。她見黎簌在助理的攙扶下進了船艙,並未跟上去討人嫌,隻是站在船樓的陽台上吹著海風,看皮膚黝黑的漁民下網捕魚。
這具身體孱弱不堪,在船頭久站吹風很有可能發燒感冒。唐箏並不想自討苦吃,站了十幾分鐘就回到了船艙。她雖是黎簌名義上的對家,卻能進到船艙最核心區。
剛低頭進船艙,唐箏就發現了一件怪事。
黎簌暈船了。
她躺在由幾塊木板拚湊的簡陋板床上,用手臂遮著眼睛,似乎剛吐過不久,唇色透著白,手邊櫃子上還放著杯熱水。
她的助理葉遷,正蹲在半敞的行李箱前,滿麵擔憂地翻找著什麼。蠍尾辮隨著動作輕動,像個乖巧的鄰家女孩。她性子內斂,謹小慎微,餘光瞥見唐箏走進船艙,立刻手快地把行李箱闔上。
可唐箏早已看清裡麵的東西,滿滿當當都是藥。她再次想起在黎簌家中時,擺在客廳轉角那巨大的藥櫃。
若非和黎簌是對家,唐箏甚至會以為行李箱的藥是為自己準備的。
畢竟原主拍戲,總會時不時真暈假暈一場。
“唐老師怎麼來了?”
葉遷心底清楚兩人之間的狀態,她看了眼被眩暈感折磨的黎簌,貼心地站出幾步,用身體擋住了唐箏視線,“黎老師有點暈船,實在抱歉。”
唐箏環視一圈,發現了黎簌暈船的根源。
船體過於搖晃也就罷,偏偏這是艘漁船,船艙入口處擺放著幾十個藍色冰桶,裡麵盛滿捕撈的魚蝦。有些已經擱置好幾天,散發著死魚爛蝦的腥臭。
各種雜亂的氣息滯澀船艙內,與引擎煙味交混,讓人想不暈都難。
距離開船已經過去很長時間,唐箏不確定黎簌什麼時候開始出現暈船症狀,隻是關切問:“黎老師吃藥了嗎?”
提到這,葉遷失望搖頭。
她們來得匆忙,隻顧著拿必須藥物,倒忽略了黎簌會暈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