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唐箏借走林起元手裡的劇本,思緒飛轉,隨手翻到某一頁,將那大段文字指給林起元看。
林起元皺起粗眉,很不滿意,“我問你怎麼評價薑弱,把秦宿對薑弱的看法指出來乾什麼?”
他剛說完,立刻覺察出唐箏的意思。
身為鴿哨主角之一,秦宿對薑弱的看法,不論好壞,恰恰是唐箏內心的真實投射。
“原生家庭帶來的影響根深蒂固,薑弱偏執多疑,不服輸,卻在遇到秦宿之後,開始笨拙地學著怎樣依賴和愛人。我想,這恰恰是她吸引人之處。”
唐箏說著,將劇本遞還林起元,身後響起另一道辨不出情緒的聲音。
“關於薑弱,你真的這樣想?”
聞聲,唐箏驚訝地側頭看去,看清眼前人後,她忽然語塞,一股緊張感無端攥心。
原在拍戲的黎簌不知何時中場結束,擦著汗走到近前,將方才那番話聽了去。
“我亂說的,黎老師。”
黎簌將擦過汗的濕巾丟入垃圾桶,語氣冷淡,“你說得對。”
唐箏恍惚間以為自己聽岔,可黎簌的神情卻在告訴她,這句話真真切切從她口中說出。
對家三年。
這是第一次,黎簌認可了唐箏。
主持全場的副導在監控跟蹤機前揣摩回放記錄,他看到某處穿幫鏡頭,忙大聲招呼,把林起元喊過去。
林起元恢複了工作時的嚴謹,帶起耳麥,握著劇本小跑去到主控台,和副導商討該如何補救鏡頭。
逼仄的小角落,隻剩下唐箏黎簌二人。
黎簌率先離開悶熱的綠幕棚,走到不遠處的綠榕樹蔭底下納涼。沒多久,就見唐箏拿著便攜式小風扇跟了上來。
想起被掛在樹枝上哇哇直哭的頑皮小孩,黎簌忽然慶幸千鳥群島與外界娛樂新聞斷層。否則不管唐箏的動機是什麼,她們兩人都極有可能在狗仔的鏡頭下,經曆一場風波。
#當紅影星欺負小學生#
這樣的標題,光是想想就惡寒。
“你,下次注意公眾影響。”
黎簌把話說得生疏,謝謝二字輾轉說不出。
所蘊含的敵意,卻比從前淡得多。
人工小範圍淋雨澆在身上,發絲衣物儘數淋濕,濕漉漉黏著肌膚,加上因暑熱蒸起的煩躁感。黎簌倚靠在榕樹根底下,穿著和林間草木融為一體的迷彩衝鋒衣,戴著頂遮陽的寬簷網帽,多了絲平日不見的頹喪。
等樹根涼風吹拂而過,順著脖頸竄入,她才小幅度地動了動身體。脖子處忽而傳來一陣刺痛。
她以為是林間的蚊蟲,沒當回事。
“明天就是秦宿薑弱相遇的戲份了,聽說離岸流多,那片海灘死過人。”
“黎老師的意思?”
黎簌目光逡巡,說得直白,“你這病弱身板,彆給海浪衝走了。”
唐箏三步一咳五步一歇,離了藥就無法存活。
明天的戲在海中進行,雖是淺海,但夏季海風強盛,黎簌不必多想,就敢篤定會卡很多遍。
脖子處的刺痛感越發清晰強烈,黎簌伸手抓撓,吸引了唐箏注意。
透過半遮半掩的衣領,唐箏看到一條墨色的山螞蝗,正吸附在黎簌脖子上。細長沒有骨骼的身體蠕動著,吸盤處流出鮮血,腹腔因吸飽鮮血而變得鼓脹。
這種與蛞蝓相像的蟲子,唐箏很懼怕,她不知道黎簌是否也同自己一樣,隻能攔住黎簌的手。
“黎老師不要撓,隻是……一隻花斑蚊子而已,我幫你。”
黎簌將信將疑,避開唐箏過於親昵的動作。
交疊的濕巾被摁在脖頸刺痛處,黎簌隻感覺到輕微拉扯感,那條山螞蝗被唐箏用濕巾裹卷,丟進了垃圾桶。
望著流血的傷口,唐箏折回休息室,取來創可貼和消毒藥。她心知黎簌不會願意她幫忙處理傷勢,放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睨著印有小熊的粉色創可貼,黎簌平靜麵容忽見裂隙,傷口痛意愈盛,她在嘈雜聲中注視唐箏清瘦的背影,彆彆扭扭向對家提出了請求。
“我看不到傷口,你幫我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