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黎予試探的話,廖望不知該回以什麼,怕卷入爭端,低下頭將注意力放回平板。她刻意降低存在感,以為能相安無事等唐箏拍完下班。
“真巧,我姐也在玩《與爾》。”
這話過於突兀,嚇得廖望一激靈。
平板差點掉地,她實在太過緊張,攥得手心出了汗,以至於腦子空白,忽略了黎予用的是“也”。
“我不玩,這是唐老師的號。”
乖巧的回答隱沒在片場雜聲中,屏幕裡時不時傳來擊殺聲,閃過大招特效,廖望操縱的角色很快死於對手刀下。
黎予和廖望不熟,她隻是忽然興起的隨口一說,並無興趣深入了解,懶懶地坐回了位置上。
兩人都沒注意到,午間陽光透過樹蔭斑駁,照在全程無話的黎簌身上。她聽到那是唐箏的遊戲號後,手頓在半空,滯澀兩秒後垂回身側。
黎簌靜靜觀望。
光線變暗前,她記住了遊戲昵稱。
【唐。】
她想起不久前那次登錄,曾無意中幫助過一個小萌新,被對方酬謝了五百塊紅包。
腳底傳來無以言喻的鑽心鈍痛,黎簌索性倚坐角落的竹編藤椅上,遠望片場中央隨機位走動對著台詞的唐箏。
眸色深深,看不出情緒。
三小時後,配角戲份和唐箏的第二場戲完美收場,並且是一條過,得到了林起元毫不吝嗇的讚許。在鏡頭外蹲守已久的場務很快搬著道具上前,布置場地。
接下來,劇組眾人的工作就是休息等夜戲。
廖望關掉平板,跑到唐箏身邊擰開水瓶遞過去。她一壁替唐箏擦汗,一壁為難。
“那邊在分發盒飯,我特地跑過去看過,都是些重油重辣的菜式,唐老師可能受不了。我清早過來買了皮蛋瘦肉粥,還擱在保溫杯裡,您要不要填填肚子,否則夜戲熬不住。”
唐箏拍戲出了一天汗,沒有胃口,可她又不好駁廖望的好意。空腹拍夜戲,廖望指不定在邊上急得跺腳。
透過樹梢間隱秘的光線,唐箏隱約間看到休息棚坐著個人。
那熟悉的輪廓,越看越不對勁。
她拉了拉廖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廖望,我是不是眼花了?”
“……那就是黎老師,黎醫生在哄你,她們根本沒走。”
劇組補光頂燈很快架設起來,唐箏和被白光籠罩的黎簌對視,越發糊塗。她很不想自作多情,可種種跡象,都表明一件事。
黎簌來劇組串場,很可能是變相探她班。
探對家的班,不管出於何種意圖,黎簌是頭一個。正如唐箏在崇市時,曾經去電影院觀看她的電影長海那般。
唐箏摸不準黎簌來探班的動機,她拾起片巨大的落葉在麵前揮舞,擋去惱人的蚊蟲後,踩著脆響不停的枯枝往休息棚走。
因為是在密林間臨時開辟出來的場地,休息棚緊挨著幾株高大蔥鬱的喬木,光影被遮擋得嚴實。才是傍晚時分,稍遠些就隻能看到模糊人影,頭頂樹梢滿是歸巢倦鳥吵耳的鳴叫。
黎簌腿傷在身不便走動,她這個位置,恰好將唐箏在鏡頭前的角色演繹儘收眼底,又不被唐箏發現。
不等唐箏發問,她先自己給了答案。
“我今天過來,隻是想看你笑話,僅此而已。”
可很快,她就發覺了不對。
唐箏站在間隔三米處,死死盯著快要垂到她肩上的樹梢,眼底漫上驚惶。
唐箏壓著話裡顫意,勉強保持鎮定安撫。
“黎老師,千萬不要回頭。”
身邊的葉遷和黎予也開始顯露懼色,廖望早跑出十米遠,四處翻找棍子。
感受著頸後的絲絲涼氣,黎簌目色平靜無瀾。
蹙眉回頭,撞進一雙淡綠色的幽目裡。
蛇鱗覆有黑色邊線,甘蔗粗的蛇身躬著從樹枝上吊下,呈主動攻擊姿態。和黎簌的間隔,僅僅隻有小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