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唐箏那麼令人厭煩,光是站在麵前,黎簌就沒了耐心。可自從那次因長海票房而被迫舉行的發布會後,唐箏就變得很不同。
黎簌對她的不喜,就如同心電手環緩慢下降的心率,開始緩慢回歸正常值。
黎簌很懼怕這種變化,她想冷聲回絕唐箏,可話到嘴邊,卻在唇舌間輾轉,變成了另一個她迫切想收回的字。
“好。”
陷入幻覺的唐箏蜷著的身體忽而僵住,她看向黎簌,眼底漸漸清明,“黎老師……你怎麼在我房間?”
“我讓阿予回來替你看看,從望海長道到這裡有段距離,你等等吧。”
關心對家讓黎簌很不自在,特彆是隨著唐箏坐起的動作,原就係帶鬆散的睡袍開得徹底,唐箏從肩頭滑下。
胸前涼意陡生,順著黎簌的目光,唐箏手忙腳亂攏起睡袍。低頭再抬頭間,黎簌原本站立的位置隻剩一個人形虛框。
走廊外,匆忙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唐箏在片場替黎簌擋下天堂樹蛇攻擊的事,持續發酵,一夜過後衝上了熱搜詞條。
#唐箏幫黎簌擋蛇#
#唐箏牌強效黑料去汙劑#
但凡她們同時出現,兩家粉絲必有一場撕扯戰。唐箏看到這些熱搜標題不想多管,一睜眼,就像吃了毒蘑菇似的陷入幻境。她在房間裡昏昏沉沉闔眼假寐,等著黎予從望海長道回來替自己檢查。
廖望知道黎簌預備將黎予喊回來後,便不再費心尋找幫手。她跑進房間,卻什麼話都沒說,將平板遞給唐箏。
“那些刺耳的罵聲,你聽不夠麼,給我看做什麼?”唐箏說得有氣無力,依舊遮著眼睛。
“不對,唐老師,你看!”
廖望推了推唐箏的瘦肩,獻寶似湊到跟前。
唐箏敷衍看了眼,眼底倦怠感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往下翻,隻見本該罵她作秀的評論,風向大轉,隻剩幾條黑評在其中夾縫生存。
【@小乖:她再這樣下去,路轉粉了。】
【@不吃飯:小小把戲,我誓死要當黑粉。】
【@禦姐看我:唐箏你是不是有高人指點?】
【@墜入飯海:她不像變好,倒像被奪舍了。】
【@三十二公分:幫對家擋蛇,真的討厭不起來。】
【……】
直至這時,唐箏遲鈍的反射弧才終於反應過來。她昨夜為黎簌擋蛇的無心之舉,不僅攢了波好感,口碑小幅度回升,還意外吸引了一批路人粉。
“好多人不願意相信,湧到黎老師的賬號底下,詢問是不是真事,可有圖有真相,哪裡還能假呢,隻是,唐老師,你以後不要這樣涉險了。”
“旁人出手相救或許沒什麼大礙,可你不同,你的身體本來就靠藥吊著,哪裡經得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殘,往後要幫彆人,還請慎之又慎,或者讓我代勞。”
廖望心懷擔憂,她不會明白。
唐箏同黎簌,早已是單箭頭的伴生關係。
唐箏病死,對黎簌而言無足輕重。
可黎簌作為她身上病痛的唯一解藥,一旦出事,她自己連日咳嗽,又能在這個世界存活幾時?
在廖望眼中,唐箏所說所做,早已不是對家該乾的事。直至今日,她看到這條風評逆轉的熱搜,以為自己終於明白了唐箏的用意。
可她不清楚,唐箏近來所為,隻是為了活命。
當天夜裡,林起元監督片場拍完配角戲份,拿著劇本找了唐箏黎簌。他看著還未恢複血色的唐箏,長歎口氣,語重心亦長。
“昨夜是我疏忽,忘了這種地方蟲蛇出沒,前幾天讓黎簌受傷,昨晚又讓你無辜被蛇咬,兩位主演接連出事,我也很愧疚,這樣下去,能不能全須全尾離開千鳥群島都未可知。”
白日黎予從望海長道回來,替唐箏檢查了一遍,她眼底清明一片,已經沒了午間的頹態。
林起元又道:“我想改劇本,也怪我,當初沒有考慮周全,害苦了你們,明天我聯係編劇,把鴿哨後半部分戲的危險性,再度下調。”
危險性下調,意味著鴿哨的觀看體驗下跌一個維度。不管是唐箏還是黎簌,都不願意因自己而毀掉如此好的劇本。
唐箏:“難道沒有哪場戲是安全的?”
林起元咳了聲,端起茶杯以作尷尬遮掩。
“你們的吻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