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關天,那名軍人思索片刻,還是讓同僚將紙張送進去。他確實相信軍部技術人員的判斷。
就在親王與校長爭論的時候,安林公爵的視線看向技術台,盯著和她部下交談的男人,眼神淩厲無比。
在紙張被送進去後,寧培言鬆了口氣,他相信裡麵的那個人能看懂他的意思,因此也未在門口等候,而是轉身回到人群中。
和大家一樣等待著屏幕恢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寧培言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軟肉裡,直到幾聲細微的滋啦聲響起。
全息大屏幕同時亮起。
幾個模糊的鏡頭跳躍,眾人看見藏在護體下的學生們,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屏幕最終定焦在一個人影身上。
迷霧散去,女人從戰火硝煙中走來,懷著抱著一個受傷的學生,如救世主一樣降臨人間。
寧培言抬頭看著屏幕,聽著身旁的學生爆發出潮水般的鼓掌,興高采烈的討論著這位年輕女教官。
討論她敏捷的反應,利落決絕的動作,最後開始討論她本身,她神秘的家世背景,還有模糊曖昧的情史。
寧培言立於人群中央,仰頭看著屏幕裡的她。
似乎一直是這樣,自幼年起,邢暮便是被萬千人簇擁長大的那一個,而他隻是萬千人中很普通的一個。
除了小時候那段經曆。
她和他的距離,其實從來沒靠近過。
寧培言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他將掌心放在小腹上。鏡片後的睫毛顫了顫,漆黑的眸子似湖水般寂靜,一如以往,他獨自消耗著所有情緒。
將學生放在安全掩體下後,邢暮自己卻沒有停留。
萊格和秦蓉看出邢暮要做什麼,她們看了眼身後殘忍的戰場,並沒有阻攔的意圖。
邢暮的高馬尾已散亂在腦後,呼嘯的風吹起她栗色的卷發,白皙的皮膚上此刻有刮傷,原本整齊的軍裝此刻已經亂皺,上蹭滿灰塵與血痕。
縱然狼狽,可神情卻過分鎮定。
女人從腰後拿出那把銀色金屬武器,她將子彈上膛,然後抬手瞄準。
“她要乾什麼!”校長緊緊盯著屏幕。
安林公爵的眉頭也越蹙越深。
邢暮瞄準的地方不是彆的,正是全息訓練場裡麵用來檢測學生的智腦攝像。
學生們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軍部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就打開了信號屏蔽器,她們無法用終端記錄這個意外,隻能和身旁的同伴議論著這有驚無險的試煉。
“邢教要乾什麼,不會要把訓練場炸了吧!”
“我去,她是不是瘋了。”有人不滿。
“你傻了吧,很明顯出了問題,不拆掉監控會讓訓練場以為程序還在進行,她們沒法出來。”有人言辭鑿鑿,覺得邢暮的舉動並沒有問題。
女人盯著屏幕,她不知道屏幕另一麵的人已經因她的舉動瘋狂討論,她盯著那與背景幾乎融為一體的智腦攝像,淺色的眸子緩緩闔上一隻,扣下扳機。
下一瞬,屏幕再次熄滅。
三秒後,聯排的訓練艙被開啟。
學生們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兩個受傷頗重的學生立刻被醫務室接走,本該慶賀的現場,除了看台上的人自發鼓掌外,參賽的學生們麵上都沒什麼喜色,全是劫後餘生的感覺。
同樣是全息訓練場,這種等級的程度和他們訓練時完全不一樣。
“邢教……”伊洛走到邢暮身旁,神情擔憂,欲言又止。
她也受了傷,但沒有邢暮嚴重。
“恭喜,去休息吧。”邢暮讓萊格將伊洛她們送去醫務室好好檢查一下。
高大的男人點點頭,帶著伊洛她們朝醫生的方向走去。
見到安林公爵的身影,邢暮朝著技術台走去,正打算推門進去時忽然頓住腳步。
她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一股若有若無的青草味,像剛剛修剪過的草坪。
Alpha天生會對Omega信息素的味道記憶深刻,邢暮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她眨了眼眸子,轉頭看向身後看台,足足容納上千人的看台上,一眼望去人影密密麻麻。
她飛快掃了一眼,並沒有在附近看見那個男人的身影。
就算他真的在場館內,這麼多人在現場,氣息混雜,她也不應第一時間聞到這股味道。
所以隻可能是錯覺。
邢暮收回視線邁入房間,下一瞬,本透明的玻璃屋子如同覆上一層霜霧,擋住了屋外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