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伊落在第一輪比試琴技輸給宛芍後,囑咐瑰兒在第二輪比試的前夜,去偷襲宛芍,讓她沒法再和自己繼續競爭。
伊落還理所當然地說:“就是稍微打傷宛芍一下,讓她彆再妨礙到我就行了,她很快就會傷好的,這根本沒什麼呀。”
瑰兒總覺得這話聽得惡心,但想想暮江天,她還是來了。
此刻瑰兒猛地意識到,宛芍剛剛身形晃悠,是故意賣破綻給她的!
她想閃避,然來不及了,刹那轉瞬即逝,接下來出現了讓瑰兒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畫麵。
整個天地間燃燒起一簇簇火樹,似日夜顛倒,仿佛瞬間進入白晝。
宛芍白色的紗衣揚起,內裡飛舞的淺綠長裙上,大朵大朵的冰清芍藥似乍然綻開。然後是一朵一朵芍藥花出現在宛芍周圍,十朵、百朵、千朵,與燃燒的火樹共同飛舞成一場絢爛風暴。
這讓瑰兒一瞬間不知天地何夕,隻覺身處繁花火海之中,似驚濤駭浪,又似軟紅三千。
她仿佛被剝奪了言語的能力,隻覺得懸浮在空中被火樹繁花簇擁的宛芍,竟是那麼傾儘天下,那麼的望塵莫及。
陡然間,火光大盛,漫天漫地的花葉暴風帶著無與倫比的衝擊力,鋪天蓋地砸向瑰兒。
“啊!”瑰兒在慘叫中被打倒在地,一口血濺出。
她掙紮著想要爬起,卻隻能艱難地開口:“……火樹琪花……”
宛芍的絕技——火樹琪花。
瑰兒曾聽人說過的,那是從前見過宛芍使用這招的人。那燃燒如白晝的天空,那繁花山河,讓那見者說起來時還滿眼的歎為觀止。
瑰兒曾以為是誇大。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豔絕天下,更是終於明白,原來自己和宛芍之間的實力差距,竟是這般天與地之彆!
下一刻宛芍的軟鞭呼嘯而來。
瑰兒以為自己要完了!可是,唰的幾聲,她隻感到包裹身體和麵目的黑衣霎時崩裂,冷風全都直接吹到她身上,凍得她立時打了個寒戰。
宛芍一鞭子清除了瑰兒的夜行裝,她緩緩落地,手腕一收,軟鞭如靈蛇般遊走回來,服帖地垂落在地。
“果然是你。”宛芍道。
她在看見紮進榻間的玫瑰時,就猜到襲擊者的身份了。
瑰兒的真身就是那種玫紅色的玫瑰。
“伊落讓你在第二輪比試前夕,把我打傷?”
從發現瑰兒隻攻擊她的腿時起,宛芍就看穿她們的目的。她將瑰兒引到杭城的郊外,便是為了不傷及無辜。
若瑰兒要的是她的命,此刻,她就不會將鞭子收回來了。
重傷的瑰兒艱難地匍匐在地麵,剛顫顫巍巍撐起上身,就又吐出一口血,身體再度軟下去。
瑰兒臉上還殘留著震驚的表情,她痛苦地喘息:“是……是我技不如人,我認……本來還以為,能輕鬆偷襲成功……!”
宛芍平靜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千年修為?”
“可我……也有八百年修為!我還是自開靈智就在上界……”瑰兒臉上的震驚中又添一抹落魄,“你們從下界修上來的……居然這麼厲害嗎……”
“你傻了嗎?他們受的苦比你們多太多,同樣的年紀下,自是比你們厲害多了!”一道陌生女子的聲音忽然插.入兩人的對話。
“你們隻是有天材地寶的加持,才對自己的實力產生誤判。如今花神隻許你們帶一件法器來杭城,可不就看出差距了?你哪裡是宛芍仙子的對手。”
宛芍在聲音響起的當口,心裡委實驚了下。
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竟全然沒有察覺。
“高手”兩個字頃刻浮現在宛芍的腦海,她不動聲色地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十米開外,一個通體藍衣,從上到下沒有一點色彩裝飾的年輕女子,正大方地看著她們。
宛芍第一眼就捕捉到女子發髻上的銀釵,竟是北鬥七星的形狀。
女子左手拿著一個羊皮本,右手隨意地轉著一支毛筆。
不知那筆杆是什麼材質的,映著月色竟折射出亦黑亦紅的流光。
女子似是猛然有什麼新點子,便執筆在本子上書寫起來。
這種做派……宛芍明了她的身份了,看了眼瑰兒,說道:“你回去吧。”
瑰兒咬著唇,拖著傷重的身體,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她看宛芍的眼神流露出複雜的糾結。
宛芍道:“你回去告訴伊落,有些事她以為我不知道,實際我都清楚得很。她要是還想暗算我,就彆怪我把她的事抖出去。”
瑰兒登時心裡一寒,這話什麼意思!宛芍知道伊落和暮少城主的關係了?
看著瑰兒變換的神色,宛芍雖不知她又想到什麼,但思及原書裡瑰兒的下場,難免覺得唏噓。
明明也是個窈窕曼麗的女子,卻因為喜歡上暮江天,而被暮江天拿捏,在不斷的貶低中,以及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摧殘下,奉獻了全部的尊嚴。
若書裡的自己是反派女一,瑰兒就是反派女二,她們本都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宛芍終還是提點瑰兒:“你沒必要把自己搭在他們身上。”
瑰兒怔住:“你說什麼……”
宛芍言儘於此,她將軟鞭收回腰上,提步向藍衣女子走去了。
她知道對方是來找她的。
藍衣女子亦放下筆,月色下她的笑容仿佛陽光降臨,她向宛芍行了個抱拳禮,展袖道:“宛芍仙子,可以借一步敘敘嗎?”
“當然可以。”宛芍福身。
藍衣女子又掃了眼狼狽離去的瑰兒,隨後展袖引著宛芍,朝江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