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逐漸都找到活計,至少生存問題得到解決了。
而這段時間裡,盧刺史果然什麼也沒做。凡災民找上門去,不是被他打太極,就是一招“拖字訣”。
盧刺史的屬官們也絲毫不覺得長官這樣貽誤要事有什麼不對,反倒不遺餘力地驅趕災民。
宛芍越發覺得,這刺史府有些難以理解。他們就不怕自己不作為這事被捅上去,朝廷怪罪下來嗎?
若平日裡也就罷,如今可是天災之時,遲早會有賑災的大臣從京城過來。到時候賑災大臣一看,刺史府什麼也沒做,必會上奏回京,他們當真就一點不心虛?
這人間官場的事,左右不是他們上界該乾涉的。是以宛芍所做的,便是讓災民們都能暫且安身立命,等著朝廷的賑災大臣到來。
隻是那盧刺史,點評杭城第一美人大賽倒是回回不缺席。
大賽的第三輪,比的是詩書禮儀。
宛芍和司巧特意去看了。
伊落以絕對的優勢,獲得第一。
當盧刺史宣布,伊落的詩書禮儀簡直優秀的讓人歎為觀止時,伊落粉麵生輝,笑靨如花,一雙眼睛宛如純真的小鹿那樣,透露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激動感。
隻是宛芍瞧著,伊落的表情有些勉強。
八成是跟暮江天鬨矛盾了吧。
如今宛芍也看出來了,那兩人本質上就是完全自私的,原書裡他們順風順水,沒遭遇一點外部的挑戰,自然是神仙眷侶,可一旦事事不順,他們不互相埋怨才是奇怪。
這樣看來,原書裡所謂的矢誌不渝,也不過如此。
很快宛芍就驗證了猜想,但她沒想到,竟是從瑰兒處驗證的。
當日夜裡,宛芍剛與溫傾時聊完,互道了晚安。閉上眼睛,睡意漸來,卻還未完全入睡時,她聽見了哭聲。
痛徹心脾又使勁壓抑著音量的幽咽聲,是從屋頂上傳來的,飄進半開的窗戶。
宛芍當即睜開雙眼,睡意霎時被斂去,一雙眼如被冰雪洗就。
瑰兒的聲音?
懷著詫異的心情,沒多久後,宛芍就在距離客棧不遠處的一座高樓屋頂,找到了瑰兒。
瑰兒在哭。
她坐在屋脊上,單薄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抱著膝蓋,頭也埋在膝蓋間,哭得不能自已。
宛芍沉默地望著她片刻,走過去,“瑰兒。”
沉浸在宣泄中的瑰兒,沒想到會聽見自己的名字,冷不丁的,她怔了一下,可那清麗溫柔的聲音,自己又是那麼的熟悉。
從膝蓋間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來人的臉和那熟悉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重合在一起,瑰兒不禁動了動嘴唇:“宛芍……”
有那麼一瞬間,她像是一隻受驚而豎起毛發自我保護的貓那樣,繃緊了脊背。但旋即,瑰兒的脊背又垮下來,用故作生硬卻難掩蒼涼的語調問:“你來做什麼?”
她就像一朵,被風雨摧殘到快要折斷,仍強撐著亮出尖刺的玫瑰。宛芍看著她紅透的眼睛和倔強抽泣的臉,無聲歎了口氣。
“擦拭下眼淚吧。”宛芍用法力化出一張乾淨的帕子,走上前,遞向瑰兒,“眼淚都流進嘴裡了。”
瑰兒又是一愣,像是不敢相信宛芍會關心她,她咬唇掙紮片刻,終是接過帕子,不自然道:“謝謝。”
宛芍自然而然地斂衣,挨著瑰兒坐下。
這讓瑰兒再度怔愣:“你……”
“我們不是敵人,瑰兒。”宛芍隻平靜告訴她,“我們都是百花仙子,原本就不該為敵。你偷襲我那一次,我也將你重傷,已經抹平了。對我來講,始作俑者是伊落不是你。”
瑰兒怔色更深:“你倒坦誠。”
宛芍輕笑一下,又問:“你的傷都好了嗎?”
“……差不多。”
“嗯,那便好,我知道自己那晚下手挺重的。”
“你……”宛芍這樣坦誠,反讓瑰兒說不出話來。
瑰兒更發現,自己心裡都沒法怨宛芍分毫,反倒覺得被宛芍給真誠地關心了。
這讓瑰兒臉色都變複雜了:“你這人,怎這樣……可惡。”
宛芍卻問:“是暮江天和伊落讓你受委屈了?”
瑰兒一怔,如今她也沒心情再去想,為什麼宛芍會知道暮江天和伊落的事,她隻訝然盯著宛芍。宛芍連她受那兩人的委屈,都看得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