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是。
熊然看著小崽子站在彆墅的大鐵門前,然後三下五除二的把熊和背包先塞過鏤空的門縫,接著又戳了戳自己肥肥的小肚子,努力吸了一口氣,憋紅著臉跟著擠了出來。
小崽子很有計劃,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從背包裡放出一個手電筒和地圖,皺著包子臉,舉著手電一絲不苟的研究。
熊然跟著一起看,紙片上畫著小狗、蛋糕、鑽石,還有滑滑梯,而終點是一個又高又瘦的五彩斑斕的樓房,這是小崽子手繪的地圖。
很快就確定好了路線,小崽子背上書包,走上了昏暗的大路,他一手舉著手電,一手緊緊抓著熊然,邁著小肉腿,一臉的堅毅。
熊然內心祈禱管家能趕緊發現小崽子不見了,要是放任他大半夜的在外麵遊蕩,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後果可不敢想。
黑暗的天色,難以估計現在是幾點,公路上一個人、一輛車都沒有,沿路的山林靜悄悄的,好在每隔幾米就有路燈亮著,要不然,深更半夜的,一個成年人走在這裡後腦勺都發涼。
小崽子也害怕,熊然都快被他勒死了。
小胖手力量挺大,無意識的抓著熊然的肚子,勒在自己懷裡,下巴嵌在熊然頭上,一雙點漆的大眼睛左右一轉,警惕的打量周圍。
步子邁的很小卻不停,像鍥而不舍的螞蟻,此時林子忽然刮過一陣風,葉子樹枝低低哭嚎,在光亮照及不到的地方,山林的幽深黑暗更顯恐怖,小崽子整個人猛地激靈一下,頓了頓,幾秒過後,將眼睛埋在熊然耳朵裡,開始瘋狂向前奔跑。
慢點!不要跑!不要怕!小心摔倒!熊然下意識張嘴阻攔,看著麵前劇烈晃動的視角,聽著身後小崽子急促慌亂的出喘息聲,一顆心提到了喉嚨眼。
可沒用,他現在是熊,根本發不出聲音,於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崽子踩在一塊石頭上,腳底一滑,摔倒在地。
很久很久,壓著熊然的小身體都沒有動靜,熊然心急如焚,想要爬起來看他的情況,卻動也動不了,這樣的身體簡直廢物,什麼都乾不了。
許久,熊然終於聽見了動靜,是低低的吸鼻子的聲音,接著身體一輕,是小崽子爬起來了。
他抱起地上的熊然,視角一轉,熊然看見了小崽子幾乎快要哭了的神情。
肉肉的嘴巴癟著,閃動的淚花在眼睛裡打轉,硬是沒落下,又被他吸著鼻子憋了回去。
先給熊然拍拍土,又給自己拍拍土,臉蛋蹭了蹭熊然的耳朵,小崽子一聲不吭的繼續往前走。
熊然開始在心裡呼叫係統,其實自從派發完任務後係統就徹底消失了,熊然呼叫過它幾次,都沒出現,但他希望對方至少能給他說話的能力,哪怕隻是在某些時刻可以發出聲音,可以跟小崽子說說話。
小崽子這個樣子,挺讓人心疼的,可是不管他怎麼呼叫,係統都沒有出現。
小崽子很有毅力,走了很久都沒停,熊然貼在他的衣服上,聽著他起伏胸膛裡短促又淩亂的喘息,很久之後,才看見山底處的公交站台。
彼時,天蒙亮,小崽子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站台的椅子坐好,從背包裡麵翻出了水杯,喝了幾口水,又找出了幾塊小麵包。
他在熊然麵前放了個小魚形狀的,自己則搖晃著腿,一邊吃,一邊朝路儘頭張望。
看起來心情好一些了,熊然鬆了一口氣。
小崽子慢條斯理的吃完東西,擦乾淨嘴巴,沒過一會兒,第一班公交車搖搖晃晃來了,他伸手在兜裡掏掏,然後抓出一大把紙幣,全是紅的,估計實在是在家裡找不到零錢。
熊然寄希望於這班公交,希望司機能阻止小崽子的離家行動。
車停了,小崽子背好書包,一個人跳下椅子,抱著熊然,剛踩上台階,就被司機大叔攔住了。
“小朋友,你父母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出來呀?”
小崽子不說話,大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麵前和藹的司機,點著腳尖,執著的把手裡的大鈔塞進箱子裡。
“哎...小朋友.....”司機根本來不及阻止。
小崽子才不管,自覺已經交了錢,於是目不斜視的往空蕩蕩的車廂裡走,然後找了個靠近後門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上去。
司機從後視鏡看小崽子,一臉糾結和無奈:“小朋友你乖乖做好哦,等叔叔跑完這一班,就帶你找爸爸媽媽。”
對呀對呀,熊然在心裡附和,要聽司機叔叔的話哦,跟著他走,他會帶你找到爸爸媽媽的,回想著公交司機彆在胸前的工卡以及車廂前麵掛著的流動紅旗,熊然覺得交給這個司機,總比小崽子一個人在外麵跑要安全多了。
但很可惜,小崽子的主意,可不是一點兒的大。
小崽子側頭看著車窗外麵,等五彩斑斕的甜品店一閃而過,他就提了提書包,抱緊了熊然,車靠站開門,小小的身子就擠過人群跳了下去,沒一會連人影都看不見了。
到了市中心,街道車水馬龍,熊然麵前滿是各種各樣、男女老少行走的腿,正值早高峰,人群慌亂疾行,被抱在懷裡,他都感受到了小崽子的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