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著花環的橘真夜一頓。
遞野花的中島敦也一頓。
兩人默默的同時轉身,抬頭。
憤怒的國木田指著一手拿著野花,一手拿著一千日元的中島敦——不是,來之前隻收了五百日元,現在就翻倍了?
你小子就是這樣對偵探社效忠的?!
“冤枉啊國木田先生,”中島敦條件反射一樣跳起來,他指著橘真夜,為自己辯解,“我什麼都沒乾,是橘先生給我一千日元讓我幫忙摘花,我想著摘花編花環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啊啊啊啊,國木田先生你振作一點,彆暈倒啊!!”
局麵一瞬間混亂起來。
看著跳腳的中島敦,一副快要喘不上氣的暴躁國木田,還有已經準備興致勃勃掏砍刀上醫療的與謝野醫生,橘真夜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後將編好的花環隨手戴到一旁的泉鏡花頭上。
戴著花環的泉鏡花平靜的抬頭看著他。
橘真夜也不在意,拍拍草屑站起身,像是讚歎又像是感慨:“關係還真是很不錯呢……”
他說著這些話,目光移到了遠處的山上。
這一刻,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刻,璀璨的金色瞳孔帶上了一點難以察覺的幽深情緒,也不知道他是在眺望遠山,還是想要越過山看向某個人。
幾乎是同一時間。
鬱鬱蔥蔥的林間,陽光被遮蔽,莫名的陰涼從腳底滲透而出。
在這樣一條山路上,一抵達旅館就失蹤的太宰悠然的邁著輕快的步子。很快的,他穿過了陰涼的小路,走到較為開闊的山坳,因為雨水衝刷顯出幾分破舊的紅色鳥居駐立在台階前。
“還真是難找啊。”
太宰感歎了一句,才抬著腳步想要走進,又像是想起什麼,將手伸進口袋掏出不離身的竊聽器,然而手再伸出來,掌心裡躺著的卻不隻有竊聽器,還有一顆補充體能的糖。
幾乎是看到糖的刹那,他就明白糖是怎麼來的了。
是在啟程來村莊之前,他夥同其他人抽好簽,因為安排好即將到來的事情,他有一刻的放鬆,就是那時,洗漱結束的橘真夜路過他的身邊。
“就是那時候放進口袋的?手藝見長啊,唔,也就是說,明明從一開始就猜到我會怎麼做了,結果還那樣恐嚇國木田君,還是一如既往的壞心眼啊真夜……”
微不可聞的笑聲如同幻覺。
那些曾經盤繞在他身上的,如同山崩地裂的少年情緒曆經歲月洗禮掩蓋,早已經沉寂如磐石,不再會被任何人輕易察覺。
然而,精美的糖倒映在鳶色的眼眸裡,一切都變得很安靜,這一瞬間,他好像又回到那洗筋伐髓的歲月,失去的疼痛,被背叛的疼痛,逃離舒適的黑暗走向從未去過的光明的疼痛……所有的疼痛裡,都有這麼一顆糖被遞到他的麵前。
靜靜地,仿佛隻過了幾秒。
逃脫的情緒被重新埋藏,纏著繃帶的手拿起掌心的糖果,拆開,塞進嘴裡,甜味在舌尖綻放開。
曾經隻會把糖紙團吧團吧丟掉的太宰低頭看著這張精美的糖紙,然後悄無聲息的,細心細致的攤開,展平,疊好,然後重新放進口袋裡。
隨即,他邁開腳步,堅定的走進寂靜無聲的神社裡。
而在村莊的小路上,由橘真夜引發的混亂鬨劇在村民的詢問中得以結束。
詢問他們的是一個老人家,他的背脊已經有些佝僂,脖頸上戴著草帽,褲腿邊還有下田沾染的泥土和水跡,他對著已經暴躁的在掐著中島敦搖晃的國木田,擔憂的問道:“那個,外來人,你們是需要幫助嗎?”
國木田停下手,看向這位帶著草帽的老人家。
“我看到你們好像起了爭執,如果好朋友的話,還是要好好相處的哦。”
這是一句很善意的勸說,中島敦下意識立正,大聲的回答:“是,但是前輩跟我是在玩鬨,並不是真的吵架。”
“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了,”草帽老人家了然,“我還以為你們也像村子裡的孩子們那樣,明明之前相處得很好,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就吵了架,然後一氣之下跑出家門,很多年都沒再聯係了,真的是很可惜呢……”
一旁的橘真夜一聽就很感興趣,湊上前問:“很多年都沒有回來了嗎?”
“嗯,”好心的草帽老人點了點頭,“差不多有六七年了吧,那時候村莊還沒有人來旅遊,村子裡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好在神明大人保佑,忽然有一天來了個白色長發的年輕人,說是受村莊供奉的神明的指引,想要來幫助我們,這才有了你們居住的溫泉旅館,為此我們大家都很感謝神明大人呢!”
“白色長發的年輕人?”
這是個陌生的形象,國木田想要繼續問,但好心的老人家並不過多了解旅館的建設,隻好作罷。
又簡單的閒聊了一會兒,好心的老人家再次確認沒人鬨矛盾之後,背著手慢悠悠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