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十一月。
一大清早,大概五六點鐘的時候,天剛蒙蒙亮,隨著第一聲“吱吖”的開門聲響起,熱鬨的大雜院隨之被喚醒。各家各戶都陸陸續續打開門,開始了忙碌的一早。
坐落在前院東北角的江家門也被打開,最開始走出來的是這家的當家女主人張蘭花。
張蘭花一隻手揣在兜裡,一隻手端著尿盆,三兩步出了大院,奔著胡同口的公共廁所跑去,生怕去晚一步就搶不到坑位,還得排隊等著。
跟在張蘭花身後出來的,是一老一少兩個人,老得那個是江家的當家男主人—江雲昌,看著六七歲的那個小孩,則是江家目前唯一的孫輩,江明傑。
這一老一少兩人姿勢出奇的一致,都是右手捏著一卷衛生紙,左手捂著肚子,弓著腰。看他們小步往外跑的架勢,一看就是急著上廁所去上個“大的”。
接著從江家家門走出來的,是個精神抖擻的年輕男人,這人有著和張蘭花如出一轍的大方臉盤,他是江家的大兒子江建國。
江建國和張蘭花一樣邁著大步,但他的目標可不是廁所坑位,而是院子中間的公用水龍頭。
最後從江家走出來的,是一對小夫妻,走在左邊的那個一邊走一邊打哈欠的女人,是江家的小閨女江小悠,走在她右邊的是她男人許天陽。
彆看江小悠和許天陽隻比江建國晚一步走出家門,但得益於這兩人慢悠悠的步伐,當他們走到水槽子邊時,這塊已經圍滿了人。
眼見著沒有多餘的水龍頭,小夫妻倆相當自然的一左一右分開,插進江建國的兩邊。
江建國也是見怪不怪了,看到這倆人過來,微微側著身子向後撤了小半步,給這倆人讓了點地方,方便讓他們接水。
江小悠半眯著眼打開水龍,一沒忍住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旁邊站著的陳大媽看見她這幅昏昏欲睡的模樣,調笑道:“小悠,就算你跟小許感情好,這晚上也得節製點啊!”
旁邊的鄰居們聽到這話,也都紛紛笑話道:“是啊是啊,瞧你這困的。”
江小悠機械的點完頭,才反應過來,什麼嘛!
她根本不是因為那事兒沒睡好!
她沒睡好全是因為她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光怪陸離的夢!
在夢裡,她覺醒了自己的上輩子的記憶。
上輩子的自己也叫江小悠,是個出生在二十一世紀的孤兒,得益於政府補貼,她雖然生活在孤兒院裡,但還是健康順利的長大。
讀大學的她為了一張實習證明,進了一家小型小說網站做編輯,但該死的公司壓迫實習生,強製要求她連加一個月的班,最後她就在加班審稿的時候猝死了。
淩晨五點來鐘,因為夢到上輩子記憶驚醒的江小悠,本來還打算繼續睡來著,但就在她翻身準備閉眼之前,她突然想起自己上輩子死之前剛點開的投稿文案。
“張蘭花一睜眼,突然發現自己從二零二三年重生回了一九八一年,她左邊站著的,是還沒被小寡婦算計的大兒子;右邊站著的,是還沒傷到腿落下殘疾的小女兒;對麵問她‘老婆子頭沒事吧’的,是還好好活著的老伴。張蘭花心想,我沒事,我很好,我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
等等,什麼?!
張蘭花?!
意識到事情大條的江小悠睡不著了。
因為她媽就叫張蘭花啊!
而且就在昨個白天,她媽剛因為搬大白菜摔到了頭。
摔的可不是彆的地方,是頭啊!
那可是,重生穿越情節裡,必不可少的摔到頭!
所以,她是胎穿穿到了一本年代文裡?!
江小悠狠狠的問候了一把賊老天,穿越的那麼多,但哪有她這樣提前了二十多年穿越的?
在心裡狠狠的咒罵一通老天爺,江小悠開始正式思考該咋辦。
雖然她自己就是個穿越的,但是對她來說,重生這事還是很懸乎,很複雜的呀。
江小悠想了半天,還沒等想出個頭緒來,外頭的天已經亮了。
許天陽眼瞅著媳婦牙缸裡的水滿到流出來,趕緊戳了戳又開始發呆的江小悠:“媳婦兒,你想啥呢,水都接滿了!”
江小悠:“哦哦!”
她手忙腳亂的正要關水龍頭,就聽許天陽又說:“誒,媳婦兒你先彆關,我還要接水呢。”
許天陽一邊接水,一邊奇怪的看了瞅了眼自家媳婦,問:“你咋了,自從一睜眼開始,就怪怪的呢?”
江小悠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的回答:“沒事,我就素做了個夢……”
雖然不知道媳婦到底夢到了啥,但許天陽已經默認那是個噩夢,他安慰道:“做噩夢了啊?嗐,你也甭多想,反正不管咋樣,那都是個夢。”
江小悠幽幽的瞅了她男人一眼,心想:小夥子,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那可不隻是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