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呼,”蔓蔓跑去跟羊蛋拍手,棗花嬸說:“買那玩意做啥嘞,羊蛋你個小崽子。”
她真心疼這一麻錢,不過邊罵邊掏錢,“就喝這一次。”
羊蛋接過錢蹦躂得更高,跟一隻從山野裡放出來的螞蚱一樣,就是黑了點。
兩個娃樂顛顛地跑過去,而後端著碗小心翼翼跑回來,嗦都沒嗦一口。
商量說要給爹娘先吃,幾個大人都沒嘗,蔓蔓就喝了,冰冰涼涼的,有點棗兒的甜味。
棗兒水裡都是用鮮棗的,挑五六個用芨芨草穿成一串,一個砂鍋裡放十幾二十串,小火慢熬,糖加的不多,全靠棗的甜香。
一碗棗兒水,挑出一串煮到內裡軟糯的棗放進去,一口氣喝完棗兒水,再慢慢抿著棗。
還了碗,兩個娃才舔著甜棗牽著爹娘的手去裡頭瞎轉悠。
裡麵的攤子其實也不是正經攤子,而是一個個木頭樁子,鋪了看不清顏色的舊氈布,要不就直接在地上鋪了一大很塊的氈布,什麼東西都往上放,要哪個跟攤主談,他給你扒拉出來。
有賣靴子、鐵鍋、獸皮、皮製品、麥子、菜種、果苗等,連一捆柴花子都有人背來換。
棗花嬸要拿雞蛋去換東西,薑青禾準備先找個攤賣草帽,她的草帽除了按照本地標準的氣死風,就是最細帽辮掐的,要壓七露三,一帶上小風根本吹不動。
還有壓四露六的尋常草帽,壓二露八湊成尖頂再加一圈帽簷,跟鬥笠差不多,很能遮陽。
還做了幾個現代常見的帽子款式,圓頂大寬邊,花邊款等,開賣前她信心滿滿對徐禎說:“就憑我的手藝,這些款式日後肯定很火爆。”
然後她看著路過的女人低頭看了眼那些造型略有怪異的帽子,同情對她說:“編壞了是不?甭擔心,總有人要的哩。”
薑青禾聽見徐禎的笑聲,她的心哇涼哇涼的。
還要強撐著笑道:“姐,你要不看看這個,”她拿出鎮裡最常見的幾個款式,編法標準,又十分齊整,連結頭也沒有。
“多少一個?”女人有點心動。
“兩個麻錢,”十分低廉的價格,手工在這裡值不了多少錢,而且編帽辮五盤賣給專收這個的,也才一個麻錢。
“來一個吧,”女人仔仔細細把草帽摸了個遍,才掏出兩個麻錢。
蔓蔓歡呼,“賺錢啦!”
薑青禾看著兩個麻錢陷入沉思,才發覺她想的時新的款在這裡根本沒人買。
她們一致認為,做壞了的東西就不要帶出來賣了,留在家自個兒帶著玩吧。
最後倒是就賣出十幾個,畢竟就個草帽,自己做的就算差勁點也能帶。
薑青禾鬱悶,反倒是徐禎這頭的生意不錯,她湊過去幫忙一起收錢。
徐禎賣的是瓤瓤子,很薄引火用的木片,鎮裡人家都要用,俗話說:“扁擔像弓,瓤瓤子像笏板”,又長又寬。
刨瓤瓤子得用楊木,剝皮後鋸成一尺多長,進水後稍微風乾就開始刨,拿著特質的長刨子一刮一仰,一片兩頭翹薄薄的木片就出來了,一天能刮八十斤來斤。
鎮裡人家通常買上一捆,把一片瓤瓤子掰成好幾條,去茅廁就點個兩三條,上完熄了就上床。
也有買用來記賬的,那商鋪的夥計穿著短打,一買買十捆,他瞧這瓤瓤子刮得很像個樣子,又薄又透,寬度也合適。
扔下十個麻錢,還瞧到旁邊有個胖乎乎的娃瞧她,眼珠又亮又黑,從懷裡摸出條卷起來包著麻紙的果丹皮遞給她,“拿著吃吧娃。”
也不要她道謝,挑著擔就走遠了。
蔓蔓看薑青禾,她想吃。
“你吃吧。”
在這個時代還沒人在吃的裡頭擱啥東西。
果丹皮在鎮裡也算是緊俏貨了,用的是山楂,這地叫山裡紅。做出來的果丹皮很紅,很寬一張,韌勁堪比牛皮,蔓蔓撕不下來,用力咬才咬下一小塊。
她哭喪著臉,“崩牙。”
但是嚼到嘴裡的時候,她先是被酸到,嚼到後麵又覺得甜,一點點甜她就滿足了。
薑青禾兩人都不愛吃,蔓蔓就嚼巴嚼巴收起來,帶回去給小草姐姐吃。
大市到了最熱鬨的時候,徐禎張羅著開始收攤,瓤瓤子全都賣光了,總共賣了百來個麻錢,剩下有人用雞蛋換,都給換了。
薑青禾新款的帽子隻賣出兩個,還是頭型很大很圓潤的婦人,說剛好能帶得上,差就差點吧,她都想哭。
徐禎把錢袋子給她,很沉一袋,“諾,這都是你的。”
嘿嘿,蔓蔓傻笑,薑青禾滿意了,家裡哪個賺不是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