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機待著待著皇上就來了,而且還不是來看她的,是來問她願不願意把肚子裡的小阿哥抱給貴妃養的。
這是琇瑩第二次單獨見著皇上,和第一次見他時有很大不同。
琇瑩第一次見皇上是在晚上,皇上穿著常服,周身的氣勢也差不多都收起來了,瞧著並不很嚇人。
琇瑩第二次見皇上是白天,皇上不光是穿著朝服,又絲毫沒有要收斂周身氣勢的意思,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的感受到帝王威嚴,沒嚇得腿軟都算爭氣了。
琇瑩其實能猜到皇上為什麼來,可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萬一呢,萬一皇上就隻是來看她的呢,所以她強忍著害怕迎了上去。
皇上對自己的女人和對臣子到底不同,沒有一見她就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而是關心了她幾句。
皇上問了問她這些時日過得如何,又問了問她肚子裡的小阿哥好不好。
那會兒琇瑩是真不知道自己肚子裡的是小阿哥還是小格格,每回彆人說她肚子裡的是小阿哥她都會想,萬一不是呢,那她該不會一輩子都是官女子吧!
可所有人都說她肚子裡的是小阿哥,她也隻敢這麼想想,根本就不敢說出口。
這話琇瑩跟身邊的人都不敢說,跟皇上就更不敢說了,所以皇上問她肚子裡的小阿哥好不好,她隻能說好。
她這麼說皇上似乎挺高興,居然笑了。
不過他的笑也隻是一閃而過,很快他的神色就開始變得嚴肅起來,也終於講明了來意。
她那時年紀還小,又初入深宮,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刻還在對她噓寒問暖的人下一刻就能對她說出那樣能讓她遍體生寒的話來,是真被嚇著了。
琇瑩知道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把肚子裡的孩子養在身邊的,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不可違逆。
琇瑩也知道她有身孕之後一定會有人來跟她說這樣的話,可她以為這個人會是貴妃身邊的嬤嬤,就沒想過這個人竟然會是皇上。
而且皇上好像還很著急,她的胎都沒坐穩,他就來了,也不怕她因為這幾句話動了胎氣。
琇瑩知道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更不能讓皇上看出來她在害怕,所以一直在硬撐著。
很快她就發現這麼硬撐著果然有用,她明明已經害怕成這樣了,就因為一直硬撐著,所以皇上的話她都聽清了,一個字都沒漏掉。
她這個身份,皇上能來與她商議此事已經給了她極大的麵子了,按說她應該感激涕零才是,可她心裡實在難受,根本就說不出感激之言。
皇上看起來是在和她商議這事,可他這叫商議嗎,這明明就隻是告知。
琇瑩說不出感激的話不光因為看出皇上來她這兒其實就是走個過場,還因為她心動了。
皇上說貴妃進宮多年膝下尤虛,貴妃是一定會有兒子的,不是她肚子裡這個也會是彆人肚子裡的小阿哥。
皇上還說隻要她能平安生下孩子且把這個孩子抱給貴妃,就會晉她位嬪。
皇上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想告訴她,機會隻有一次,抓住了她就能一步登天,抓不住自然會彆人來搶,她就隻能在這深宮之中慢慢熬了。
她們家往上數幾代也是顯赫過的,要不是祖上有人獲了罪,她們家也不會沒入包衣旗。
她進宮之前家中長輩千叮嚀萬囑咐,要她進宮之後比在家中時更循規蹈矩,彆惹不該惹的人,隻管好好當差。
她進宮前也的確是這麼想的,想著等熬到二十五歲就能出宮了,那時她手裡應該有些銀子,找個好人嫁了應該不難。
等進了宮之後她就不這麼想了,那時候她想的是要怎麼平平安安熬到能出宮的年紀。
她在宮裡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就因為長相出眾,她沒少被人刁難。
這些人剛開始明著刁難她,在她使了銀子之後又開始暗地裡刁難她,而且是變本加厲的刁難她。
都是小選進來的,乾的也都是伺候人的差事,按說大家應該能和平相處才對,可她們總是處處針對她,要不是被逼急了,她是不會花銀子買清淨的。
銀子花了,清淨卻沒買到,反而被欺負得更厲害了,這是琇瑩怎麼都沒想到的。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琇瑩一急,也和這些人吵過。
不過每回吵到最後那些人都會以一句烏雅家本就是包衣旗,天生就該乾伺候人的活計,怎麼,伺候幾位主子還委屈你了不成作為結束。
琇瑩一直覺得自己挺厲害的,等真進了宮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的那點兒心計在這深宮之中根本不夠看,她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還能不能熬到出宮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