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家早些年住在鄉裡,我媽在水川市站穩腳跟後他們才跟著來到水川市,在水川市做賣桶裝水的生意,賺的是辛苦錢,每天起早貪黑,哪有時間照顧狗,小黑狗就被他們用鐵鏈拴在店門口。”
“那段時間我肯定天天吵著我媽說要見小黑狗。”
“總算有一天放學,我媽帶我去了舅舅家的店裡。”
“我怕狗估計也是從那天開始。”
那天,晴空萬裡,陽光明媚。
小學生,尤其是一二年級,放學時間格外早,一到四點半,不少家長已經在校門口外等候孩子了。
周心寧一眼就在人群裡看到周母,她乖乖和老師指向周母,示意那是她媽媽,等老師同意她走後,立馬飛撲向周母。
“媽媽!”周心寧喊。
即便周母把小黑狗送走,她仍是小小周心寧最最依賴最最喜愛的人。
周母牽住周心寧,“帶你去舅舅的水店看狗,看完就不能哭了知道沒!”
舅舅的水店離學校不遠,順著校門的路走到儘頭拐個彎再走幾步就是了。
這段距離對不能獨自出行的孩子來說卻遠得不能更遠。
不少行人走在這條路上,來往的學生經過小黑狗時好奇地停了下來,膽子大的學生拿著辣條、冰棍想喂小黑狗。
這時距離將小黑狗送走已經過了一段日子了。
小小周心寧沒學過“近鄉情怯”這一詞,可卻切身體會到這種感覺。
那是一種惶恐的,腿腳發軟,心跳一會兒加速一會兒減速的感覺。
還沒看到小黑狗,她就聽到了小黑狗的怒吼聲。
激烈的狗叫像釋放堆積的怒意,一聲一聲用著震破耳膜的音量刺激著周心寧。
周心寧緊張地心撲通撲通跳,她一點也不怕小黑狗的叫聲。
她想,見到小黑狗之後她要做什麼呢?
她想像之前一樣,蹲在小黑狗身邊,拍拍手掌讓它過來。
周心寧激動地鬆開周母的手,往狗吠聲傳來的方向撒腿跑去。
狗狗就在前麵!
興奮跑過去的周心寧看到一群跟周心寧差不多大的學生圍著小黑狗逗弄、叫喚,她離小黑狗的距離越來越近,看到的場景就越來越清晰。
幾個小學生迅速在小黑狗腦袋上摸了一把,得意開心地笑。
小黑狗憤怒地瞪著對方,它上身低俯,下身拱起,齜起的牙裡發出低吼。
周心寧停在了這圈學生後,一時不敢走過去。
小黑狗還記得她嗎?
舅舅遠遠看到母親,從水店出來,看到站在學生堆裡的周心寧。
他將旁邊一群小學生驅走,指著小黑狗蹲下朝周心寧說:“你的狗,舅舅養在這了,下次想見狗就來。”
舅舅朝周心寧笑,笑容裡滿滿地對周心寧的喜愛。
周心寧僵硬地看著小黑狗。
她和小黑狗對視著。
一秒、兩秒、三秒。
周圍的色彩逐漸褪去,蹲在身邊的舅舅瞬間距離她很遠很遠。
她眼中唯一有色彩的就是小黑狗。
但那是黑色的。
小黑狗齜起的牙沒有收起,陌生又警惕地看著周心寧,低吼聲不斷。
於是,連黑色也褪去了。
“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怕狗了,”周心寧說,“它齜牙的時候很恐怖,好像下一秒就要咬下你一塊肉一樣。”
“不過我怕狗可能也不僅這個原因吧,估計還有愧疚、難過的原因在,反正就是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害得我怕狗。”
周心寧抱住懷裡的黃金,低聲說:“要是小黑狗順利長大,說不定能有黃金這麼大隻。”
林春曉被她的悲傷渲染,聲音也低沉下來,“之後呢?”
周心寧抿嘴,“它死了。”
“你知道鄉下都是散養狗的吧?”
“舅舅一家在水川市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又回去了,帶著狗一起。”
“回到鄉下,十裡八方都是認識的親戚,他們就沒拴著小黑狗了,任由小黑狗在鄉下跑。”
“結果有天小黑狗沒有回家。”
“那邊有很多……”周心寧聲音顫抖,不忍心說出真相。
“那邊有很多吃狗肉的人,我媽說小黑狗是被人偷去做狗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