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夏微微側過頭，讓自己的聲音能夠清晰傳到後頭：“不，我們去附一院。”

說話時，她的眼睛一直全神貫注盯著前方的馬路。

“可是怡和的醫療好些……”楚凝弱弱地提出自己的意見。

“我知道怡和，海城最著名的私立。”葉知夏的聲音沒有波瀾，隻是如實解釋著。

“凝凝你不了解醫療行業，醫學除了治病救人，還有學術屬性。隻有公立醫院，才有國家提供的學術支持，所以高端人才大多數隻出現在公立醫院。”

“而且醫療係統是環環相扣的，除了醫生的技術，醫院的規章製度，護士的操作水平，無菌意識都非常重要！”

“給私立更多的錢，可以買來更好的服務態度，但並不一定能買到更好的技術。”

對於醫學，楚凝確實是個門外漢，雖然她也沒明白葉知夏為什麼會這樣說，但其中的邏輯也挑不出錯。

隻是上次自己出車禍就是在附一院治療的，技術是無可挑剔，可病房條件和服務態度確實跟怡和沒得比。

怕爺爺住著不舒服，楚凝也有些猶豫。

但葉知夏沒給楚凝猶豫的機會，方向盤在她手裡，一個小時的路程，她半個小時就飆到了目的地。

急診醫生一看楚老爺子上了年紀，意識又有些模糊，立即著手檢查。

在一係列操作排除了心梗腦梗這些急症後，又抽血化驗了血常規和肝功腎功。

一小時後，急診醫生在診室門口喊著：“楚振華的家屬在嗎？”

楚凝扶著爺爺，然後求救似的看著葉知夏：“我不太懂……”

葉知夏想都沒想，直接將楚老爺子扶起，三人一同進入診室，和急診醫生交流起來。

急診醫生提問：“楚振華的家屬對吧？沒什麼大問題，但腎功有點異常，有糖尿病史嗎？”

楚凝忙搖頭：“爺爺很注意養生，沒有這些老年病。”

急診醫生不慌不忙地耐心解釋著：“但他現在這個情況，首先還是考慮糖尿病導致的頭暈，我建議留院觀察，再進一步檢查其他項目。”

楚凝還是惦記著帶爺爺去怡和，於是轉過頭對葉知夏遞眼色。

可葉知夏這次並沒有順她的意，而是對醫生說：“聽您的，住院觀察。”

葉知夏知道，要讓普通人接受“金錢並不是萬能的”不容易，大多數人都認為，貴的就一定好。

但事關一位老人的健康，她決不妥協。

最終楚凝還是沒拗得過葉知夏，無奈給楚老爺子辦了入院手續。

在住院醫師前來查體的時候，楚凝在旁邊不知所措，而葉知夏則候在一旁跟著仔細觀察。

就在醫生觀察口腔的時候，她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楚老爺子的牙齒頸部，有一圈黃色的環狀區域。

聯想到害楚凝的人也是楚家內部的人，於是她湊上前，輕聲詢問：“李醫生，你看這個位置，是不是有點問題。”

李醫生安慰道：“老年人一般都有氟斑牙的情況。”

葉知夏搖頭，將李醫生拉到門外，避開楚家爺孫後，語氣嚴肅又篤定道：“醫生，我要求在檢驗裡頭加入尿常規和血液尿液重金屬檢測。”

“家屬要求當然沒問題。”李醫生肯定地回答。

葉知夏笑著：“謝謝李醫生。”

然而李醫生轉身回到辦公室，開完檢查後，卻在書櫃中翻找起教科書。

他剛畢業不久，還沒怎麼見過重金屬中毒的人，他想弄清楚，到底哪個症狀讓這個病人的家屬產生了懷疑。

幾分鐘後，他捧著書，恍然大物地念叨：“哦……鎘環……”

這情況是他第一次遇見，心中難免好奇，於是趁著晚上工作量不大，直接去檢驗科與裡頭的人溝通。

幾個小時後，李醫生親自拿著新鮮出爐的報告來到病房找葉知夏。

病房裡，楚老爺子和楚凝都睡著了，公立醫院的床很小，隻能容下病人一個。

楚凝是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睡的。

葉知夏心中有事，沒有困意，便睜著眼一直到了四點。

朦朧的黑暗中，葉知夏看見一身白大褂的李醫生拿著幾頁紙進病房，於是站起身迎上去。

李醫生也明白她的意思——不想吵醒睡夢中的兩人。

於是他和葉知夏默契地走出了病房，來到醫生辦公室。

李醫生請葉知夏坐到自己辦公桌對麵，然後開門見山道：

“毒物譜係確認了，應該是慢性鎘中毒，而且尿液中有蛋白質，說明腎臟已經受到一定的損害，幸好你們發現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