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辛看著李珩覺得很恍惚,他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從來沒變過。
時隔多年再見,她說不出什麼話,猶豫了片刻真的起身跟著他的背影穿過酒店餐廳,心裡還在想,她剛準備在這兒租個長期住房,偏偏轉眼就撞上他了。
李珩的院子就在湖正對麵。隨園最中心湖邊彆墅區,門口還停著車。
李珩回頭看了眼,見她落下一段距離,回頭望著湖,他也不慣著她,隻管進門去了。
章辛沒來過這裡,更不知道李珩在這裡有房子,前世等她拘役結束已經快七月了,連畢業典禮都沒有參加了。
想一想覺得真奇妙,她的時間仿佛被折疊了,居然越過了節點到了這裡。
因為她身上有傷,進門的時候提著裙擺,李珩一眼看到她腿上的青紫,白生生的腿泛黑的淤青看著觸目驚心。
她嬌氣的時候非常嬌氣,能忍的時候也是能忍。
李珩皺眉問:“怎麼回事?”
章辛見他看著自己的腿,心裡冷哼,不要臉。
“沒事。”
她才不想提自己的丟人事。
李珩見她嘴硬,也不問,就說:“進來坐。”
章辛也不裝了什麼儀容了,直接瘸著腿進了客廳,中式風格,簡約而有格調。她心裡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
和李珩有了男女關係,也是巧合,因為開始的太混亂,從頭到尾她心裡很回避這段關係,大約覺得難以啟齒和自卑吧。
儘管李珩在金錢方麵對她幾乎不設限,她衣帽間裡大半東西都是李珩的錢買的,最後也是她主動離開了。
雖然她名聲不好,脾氣不好,簡直一無是處,但也知道唾棄這種不正當的關係。李珩是影響她最多的人,她最後能進到最好的廣告公司工作,都是李珩安排的。
去年夏天,因為顧岩把妹,她撞見後衝著那個女孩子就是打耳光撕扯,鬨得很難看,丟儘臉。自己太傷心就去酗酒放縱,也是作死,那晚借著酒勁去騎在李珩腰上。
男人到嘴的肉,怎麼可能拒絕,一切發生的順理成章,二十歲交代給了李珩。
雖然事後李珩給了她補償,但是她心裡難受啊,在令人討厭,也隻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並不是酒吧裡身經百戰的常客。
她脾氣更壞了,麵對顧岩就難免心虛,和顧岩關係緩和,結果沒過兩個月,顧岩故態複萌,她也是破罐子破摔,正好遇上李珩出差給她帶了禮物,男女之間的聯係,隻要有人主動,就是藕斷絲連。
就這麼奇怪而叛逆的不健康關係一直牽扯著。
李珩大她十歲,他手裡的權力和財富不是她能想象的,這樣的男人可不會慣著她,更不會像顧岩那樣噓寒問暖,鞍前馬後。
兩個人坐在餐桌上靜靜吃早飯,等飯後李珩就說:“回房間吧。”
章辛瞪著眼睛看他,眼睛裡都是不可置信,你是不是人?我都這樣了,你就隻知道睡覺?
再說了,離上次見麵好些年了,她對李珩的感情都很複雜。就算是當初,兩個人也是幾個月沒見麵了。
李珩才不會慣她,前一晚他後半夜才睡,今早才回來,他需要補覺。
章辛一個人坐在這裡,也是悻悻的,沒出息最後還是起身跟著他進了臥室。
二樓的房間進門是八角屏風,屏風上是幾幅字帖。繞過屏風李珩已經衝了澡坐在床上,她猶豫了幾秒鐘才說:“我腦震蕩頭疼,不想……”
李珩衝她招手,她過去坐在另一側還在試圖和他講一點人生的意義,比如,將來她應該有不錯的事。沒等她想好措辭,他已經撩起裙邊看了眼她腿上的青紫,皺眉問:“怎麼回事?”
“那天喝酒,開車撞的……”
“你不長腦子?喝酒開車?”,李珩罵得很不客氣。
“不是我開的。”
章辛覺得李珩對她仿佛像個嚴厲家長,總是對她充滿不滿,章辛從前很厭煩他這
個人,但又懼怕他的嚴厲,在她眼裡李珩的形象很矛盾,有一種長輩的氣質。
她心裡想還是舍不得他給的錢太多。
是的,從兩個人有關係開始,章辛刷的卡大部分都是他的。
她後悔自己草率的放縱,但性格彆扭擰巴,痛恨顧岩的背叛,繼而報複性的和李珩繼續著不正當的關係。
所以在弟弟出事後,她和李珩爆發了一場非常大的爭執,主要是她對自己的厭惡和自卑。從那以後才開始學著自立,和李珩斷了。
可現在她不是二十一歲的章辛了,她已經不天真了,她現在隻想要錢,要賺多多的錢。隻要不犯法,道德不能束縛她。
李珩看她一眼,見她低眉順眼的,難得乖,頭發紮起來清清爽爽,低著頭後脖子的絨毛都清晰可見,白生生的讓人忍不住伸手。
他的手寬大而乾燥,握著她的小細腿,看了眼才說:“以後開門口那輛車,跑車本來就不安全。”
章辛臉上不以為然,心裡誹謗真是有錢燒的,對女人倒是大方。
也不知道睡了幾個女人,車夠不夠分……
李珩看到她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心裡罵他了,就像再看一個鬨彆扭的小孩,他這個年紀了對小女孩已經沒有說情話逛街的閒心和悸動了。
隻是伸手捏了捏她的淤青……
“嘶!……”章辛痛的人都變形了。
這麼不是人。
李珩冷淡說:“還能罵我,看著挺有精神。”
章辛也是賭氣,拉著被子果真躺下了。
狗男人活得真精致,蓋的被子都比她的舒服。
李珩見她賭氣老實了,看著好笑,也順著躺下,兩人相安無事睡了一早上。
這是章辛醒來後睡的最踏實的一次。
章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緣故,她壞心思想,上年紀的男人氣息沉靜,所以助眠。
她自從醒來開始,這麼久了一直都整夜整夜睡不著,總是半醒半睡夢見的都是從前,有時候夢見的是章恪出事渾身是血,有時候是南麵山裡的霧氣朦朧的山頭,但無一例外都是她一個人在哭喊……
其實李珩是被她吵醒的,她蜷縮在身邊一直哭,大約是做了噩夢。
他覺得好笑,一個性格這麼霸道的人,能有多大委屈?
章辛在他眼裡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天真任性,想要的就要得到,得不到就翻臉,跟霸王似的,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任性又妄為。
大約是自己活的太寂靜了,整日應付那些老狐狸,反而和這種直白的人相處不累。連她的吵鬨也不覺得吵。
章辛被他叫醒來,迷朦中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好一會兒才問:“幾點了?”
已經過了十二點,居然睡了這麼久。
她起身太快,腦袋嗡嗡的疼,她捂著頭嘶著聲看了眼手機,未接來電幾十個。
她看了眼,章恪打了幾個,剩下的都是顧岩的。
將手機反扣在床上,她才問:“隨園你有參與開發吧?”
“沒有。”
章辛才不信,他這樣的人,除了自己,誰也信不過,一句真話都沒有。
她也不在意,起身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裡的景色,問:“ 你們這個園子裡生意可真好。”
她篤定李珩在這裡有股份,那年這裡舉辦過兩次商業活動。
李珩見她這回不一樣,也不問,他是一個從來不猜女人心思的人。
想要什麼就要開口管他要,看他會不會給。
“我想做一點生意,不知道該做什麼。”
李珩沒當回事,以為她今年畢業沒地方工作。
“你不是學藝術的嗎?”
“藝術是很空泛的專業,我不想做藝術。我想自己做點生意。”
李珩聽著有趣,就起身下樓吃午飯了,章辛以為他會問自己,結果老男人一句不問。章辛現在認識的乾正事的人隻有他。而且目前也隻有他會幫她。
但是他位高權重,反而不好安排。
她隻好起身跟著他下樓,午飯因為兩個人睡到這會兒,吃的就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