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逸看著兩人已經恢複如初的背影,剛剛說錯話的不安漸漸平靜。
虞城雖然時不時看著缺根筋,跟自己從小互嗆到大,但他真誠,在乎身邊人的情緒。
和自己一樣,把人劃到認定的範圍以內,就會對對方加倍好。
不存在任何遠親近疏的可能。
其實靜下來想想,江向逸也是能夠理解一點虞城的想法。
複讀的那一年壓力太大,不僅要打敗全國數萬名對手,拿到那張美院合格證,還要保證文化課不掉隊。
自己當時已經入學Z大,雖然時常想聯係虞城,但虞城手機上交,班主任隻會在周末放學時還給他。
他擔心影響虞城,又怕自己太希望虞城考好,會給虞城帶來壓力,隻會在周末見麵。
而脾氣溫和,性格柔軟的竇吟,在那一年一定給了他不少的支持吧。
如果沒有竇吟,虞城在複讀的那年肯定很難熬。
那時自己也有些幼稚,畢竟兩人都不過剛滿十八,聽見虞城頻繁提起彆的朋友,心裡就窩火。
那聲對竇吟的“謝謝”便一直沒有說出口。
虞城從高考前就想讓兩人認識,一直拖到前段時間才如願,還是因為竇吟和自己同在Z大。
如果兩人不在同一個學校,可能成為朋友會更困難。
竇吟已經恢複了剛到時的歡喜,他笑起來不愛露齒,眼睛眯著嘴巴也抿著,看起來真的很像個乖寶寶。
一時間,江向逸都有點懶得計較他是不是在裝,不像平常一樣對他抵觸。
他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後,快步跟上兩人。
湊近了才聽到竇吟走得有點喘氣,他回頭抱歉地對江向逸笑笑,“學長,我有些走不動了。”
虞城看向江向逸,讓這位爺做個定奪。
“怎麼辦?”
江向逸聳聳肩,“找根樹枝吧,把他拽上去。”
小時候,每次上坡或者爬山走不動,他爸媽就是這麼把他拽上去的。
大人牽著上方那頭,把小孩拽著走。
虞城還真埋頭去撿樹枝了,竇吟弱弱地反抗:“會不會很臟……”
虞城誇張地搖搖頭:“天啊!大少爺,潔癖哥,你都走不動了還在意樹枝臟不臟?!那讓江向逸背你上去吧,我反正手裡還端著西瓜盒子呢,我背不動。”
江向逸還沒說話,竇吟臉先紅了。
他手背擋著一小張臉,移開視線,有些支吾道:“我、我還是自己走吧……”
虞城像是看到什麼奇聞異誌,哈哈大笑,“怎麼還不好意思了?小吟,你動不動就臉紅的樣子真像個乖寶寶。”
江向逸不知怎的,腦海裡頓時想到竇吟那天在AT喝醉的樣子,小臉薄紅像桃,還乖乖坐在一邊,努力打直背。
嘴裡還喝著傻氣十足的忘崽。
他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
竇吟要男兒當自強,趁著這歡樂的氣氛,大家又往上走了不少路,終於走到上坡的儘頭。
接下來,要麼原路返回,要麼走另一條小道。
“怎麼走?”虞城終於找到了垃圾桶,心滿意足地把西瓜盒子扔掉。
“看過的風景就不想看了,走另條小道吧。”江向逸道。
但他們很快發現自己失策了。
三人看著下坡路上讓人頭皮發麻的人海,陷入沉思。
“明明去年這條路還沒什麼人。”
江向逸沉默片刻,“可能又被哪個博主推薦了吧。”
江向逸再一次加深了觀點:不管怎麼回事,隻要在十一假期來到這種熱門景點,一定不是一個好主意。
被迫擠入人群,一小段路走得是磕磕絆絆,他在這裡被擠得恨不得化身刺蝟,誰擠紮誰。
周圍還有一些小商販在路邊,背簍裡放著荷花蓮蓬這種時令特色,還有不少桂花製品。
虞城看得很心動,“桂花蜜!包裝也好好看!”
江向逸冷不丁提一句:“我來之前剛吃過。還是我媽做的,可惜你沒口福,已經被我吃完了。”
“……”虞城恨恨瞪他。他媽媽可不比江向逸媽媽,做飯那叫一個隨性,他小時候吃學校盒飯還吃哭過,說難得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最近幾年,不知道是從哪裡刮來的風氣,到處都能看見藍色的路標裝飾,上麵寫著“我在XX很想你。”
虞城率先看見那路標,心裡還記著江向逸嗆他的那茬,決定搶占販劍的先機。
他拍拍江向逸的肩示意他往那邊看,語氣欠嗖嗖的:“我~在~滿~覺~隴~很~想~你~”
江向逸麵無表情。
“我在滿覺隴很想死。”他冷冰冰回道。
“哈哈哈哈,彆嚇人了哥!”虞城笑哈哈地去撞他。
竇吟在兩人身後靜靜地看著。
他凝視著江向逸勾起來的唇角,還有軟化的眉眼。
雖然和虞城說話的語氣有時仍然冷冰,但無疑是輕鬆愉悅的。
他將手捏成拳頭,指甲刺得柔軟的掌心一陣發疼。
鬆手時,一定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他知道握疼了就該鬆手。
可心中的悸動時刻不停,這個畫麵熟悉得哪怕閉眼也會看見,從他青蔥的中學至今。
身邊好像是有小孩掙脫了大人的懷抱,引起一小陣騷亂。
竇吟被追逐孩子的家長用力一撞,腳踝傳來一陣刺痛。
他悶哼一聲,江向逸很快回頭。
“怎麼了?”
幾縷發纏在他臉上,竇吟的臉疼得有些發白,忍不住蹲下身子。
“腳踝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