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初時哼著小曲從浴室出來,沒在房間看到他家秦小穆。
出去後,才發現對方站在陽台上,雙手撫著窗沿,身上竟隻一件薄薄的毛衣。
他立馬走過去,隔著簾子衝人小聲道:“乾嘛呢你,站外麵還穿那麼點,大過年的想感冒麼?!”
秦穆回身看他。
謝初時剛洗完澡,臉上淌著細小的水珠,從脖子一直流到鎖骨,身上還殘留著柑橘的清香。
秦穆喉結微動,往後退了半步。
謝初時見人這樣,心裡覺得奇怪。
爬趟花山給孩子爬失憶了?
隻得上前,把人拽進來,一氣兒帶回屋子裡。
“秦小穆,你還記得我是誰麼。”謝初時回身打趣,卻見人臉紅得像皮皮蝦,嚇一大跳,作勢要去碰他額頭。
“怎麼回事,不會真發燒了吧?”聲音有些著急。
秦穆猛地站起來,第一次躲開對方的手腕,“我去洗澡。”頭也不回地奔進浴室。
花灑打開。
熱水隻剩一點兒溫度,但對秦穆來說卻剛剛好。
他從頭發開始衝,不時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目光帶著探究和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
他怎麼能有那種想法。
涼水從額間劃過,門縫滲進來的風一層層刮在身上,皮膚上結了層凍疙瘩,腦海裡的溫度終於降下來。
秦穆大手摸一把臉,順手擠了把沐浴液。
沁鼻的橘味瞬間在浴室散開,和剛剛謝初時身上的一樣。
沐浴液是他們一起挑的,是同樣的味道。
四周的水霧勾勒出一個迷幻的人影。
秦穆大腦“嗡”了一聲,身體裡的野火再度湧上來。
剛剛在客廳的洗手間,他已經悄悄解決過一次,此刻卻又因這同款的香味,再次犯戒。
謝初時在外麵喊,“秦小穆,內褲和毛巾你都沒拿進去,我給你放門口啦。”
秦穆用儘全身力氣應一聲,才發現音調裡是自己都沒想到暗啞。
再度出來時。
謝初時靠在床榻上,手裡捧著那本木質日曆,用水筆在上麵點點戳戳。
理智告訴秦穆,現在應該離這人遠一點。
但身體卻又不受控製地走過去,“在畫什麼?”這次他沒喊哥。
“我們。”謝初時笑道。
日曆背麵,他畫了兩個小人,他們手牽著手,身後是那株小小的蘋果幼苗。
“是不是很可愛。”謝初時得意。
秦穆點點頭,掌心再度發燙。
“對了,我給你衝了杯板藍根,喝完再睡。”謝初時指了指旁邊。
他把對方所有的反常都歸結於——被冷傻了。
秦穆瞥見杯子裡的熱氣,禁不住道:“我沒事。”
“沒事也要預防一下,剛在山上吹了那麼久的風,要是感冒了,老太太肯定得念叨。”謝初時說。
秦穆從來都聽他的,走過去,把碗裡的藥一仰而儘。
夜幕降臨。
兩人都躺回被窩。
臨近零點,外麵的鞭炮聲越來越響,一陣又一陣,聲音炸在空中很快往四周散去。
謝初時用被子包住自己,想慢慢挪過去。
有人卻搶先一步,兩步從榻上下來,過去把窗戶關好。
謝初時半坐起身體,又見人兩步跨上床,那腿就跟他平時走樓梯一樣,大步流星。
他忽然睡不著了,忍不住問,“秦小穆,你現在多高啊。”
上鋪的人愣了下,開口,“上次體側是一米八四。”
“這麼高啊。”謝初時感歎道。
“還好。”秦穆頓了頓,努力學著安慰人,“你也高。”
“我就算了吧。”謝初時嘟囔一聲,“你哥過了今晚就成年了,想要突破一米八估計是沒指望了。”
成年。
秦穆心漏跳了一拍。
“豁,十二點了。”謝初時看了眼手機,裡麵噔噔作響,各種廣告都在祝他生日快樂。
謝初時直接退出,發了條四宮格朋友圈。
“秦小穆,快給你哥點讚!”他抬腳輕踢上麵。
朋友圈最頂層,蘋果苗、年夜飯、自己送他的貓頭鷹,還有日曆背後的小塗鴉。
配文:我弟送的,祝我生日快樂。
秦穆看完以後,再次被對方可愛到,卻又莫名一酸。
無可跨越的鴻溝將倆人分割開。
原本他喜歡謝初時這樣喊他,讓這段關係顯得更加親切、密不可分。
但現在內裡隻剩慶幸,他們不是真的兄弟。
“生日快樂……哥。”秦穆在上麵輕道。
謝初時嘿嘿一笑,忽然又說,“那要不要實現哥的願望,告訴哥你的生日?”
這個問題他已經纏幾天了,秦穆卻總是不告訴他。
“哥,你知道的,我不想過生日。”秦穆開口,他出生的時候不好,也覺得那樣的日子不值得紀念。
“行吧,那等你想過的時候,再跟我說。”謝初時說。
“好。”秦穆應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
直至底下呼出輕鼾。
秦穆才連人帶手機鑽進被子裡,在搜索欄輸入“同性戀”三個字。
網上信息繁雜,說什麼的都有。
秦穆結合自己的情況,從頭到尾看一遍,不說百分百,卻也八九不離十。
不管他是不是天生的。
有一點卻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