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禮堂側邊台階下,程遲頓住腳,轉身言簡意駭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禮堂磚紅色的牆壁高大,太陽升高,投下來的影子短短擠在牆根附近,像是柏油路斑馬線裡穿插的筆直路麵。
溫希覺得有些突然,她從剛才的事情抽出思緒,怔愣應了聲:“好。”
又緊跟著加上一句:“剛才謝謝學長。”
夏日的涼爽也隨之戛然而止,頭頂烈陽正曬。
典禮還沒結束,外頭沒幾個人,她是沒勇氣多問他什麼,但對程遲來說,應該是沒必要吧。
她對他來說,也隻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學。
“沒事,”程遲看了看少女眼裡的呆愣,以為是被剛才嚇到。但他沒心思去做多餘的事,比如安慰,隻簡單提醒了句:“回教室吧,這邊待會兒有值班老師檢查,看有沒有逃典禮的學生。”
然後轉身就走。
“程遲學長!”溫希鼓起勇氣喊了聲,輕柔的嗓音發顫,她衝那道停住的背影問:“我可以跟你一塊兒從高三過嗎?”
程遲挑眉疑惑了下,邁出的步子收回。他轉過身,抬手示意溫希跟上,等她跑過來之後,隨口問了句:“怎麼要從高三過?繞挺遠的。”
“我,我怕曬,從高三過的話,梧桐樹多,可以遮陽。”溫希信口胡謅。
程遲嗯了聲,像是相信了。
他垂眸瞥了眼溫希,重新邁開步子,和她一起往高三教學樓去。
兩人一路無言,不快不慢地穿過禮堂外的長樓梯,走進實驗樓圍起的園子裡。
林蔭道穿梭在三棟連起來的建築中央。實驗樓四層高,圍成三麵,一麵正式教學樓,一麵配樓,相對而望,中間連起這倆的那棟,配備水房和辦公室。
北城一中的其他教學樓區也是這類構造。
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高大的灌木叢在兩側生長,左邊樹蔭投下,陰涼清新。
右邊沒有比較高的綠植,還有烈陽從灌木叢上方溜進,照射過來。
“你走這邊吧,”程遲慢下腳步,從溫希身後繞到她右側,臉上光影交錯,“這邊光線好,我整理下資料。”
溫希往左挪了挪,看向程遲手上的藍色文件夾。
想到什麼,她目光從翻動的手上收回,抬頭問道:“對了程遲學長,典禮還沒結束,你怎麼也出來了?”
還出現在巷子那。
“要不你還是站這邊吧,那邊光線太強,會傷眼睛的,這邊可能會好點。”
程遲隨便翻看幾眼名稱,合上文件夾,手上憑著記憶換好順序。
他沒看溫希,目光淡然落在文件夾上,並沒有要換回去的意思,隨口道:“不是怕曬嗎?”
整理好,又側過頭,朝她揚了揚手上的文件資料,笑了笑說:“宋老師讓我捎回辦公室,之前有本課外書被沒收了,現在去辦公室拿回來。”
溫希不由一愣,怕曬?
臉上又是一紅,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她亂說的。
看了眼他手臂上的金橙色陽光,溫希藏好忙亂的心跳,好奇地問:“課外書?那你一般都看什麼課外書呀?”
心裡卻明白,他的細心是刻在骨子裡的,並不是隻屬於她一個人。
走上台階,一樓走廊寂靜無聲。
程遲走在右邊,似是顧及她是新生,一邊漫不經心衝右側拐角彎過大拇指,指了指方向,一邊回道:“最近在看《殺死一隻知更鳥》。”
沒說看什麼類型的課外書,隻說了最近在看的。
溫希點了點頭,記住書名的同時,也沒再問下去。
他像是有堵牆,對誰都不冷臉,但疏離又極其有邊界,看上去是在聊,但其實隻是不落彆人的話而已。
一路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告罄,仿若該說的都說完了,再也找不出來話題。程遲隻是有意無意地控製著步速,好讓她跟上,很少主動說過話。
期間像是隨口問了句:“你是不是有點低血糖?臉色不太好。”
她解釋完就沒後文了,他還順便給她指了指校醫室的位置。
溫希抬眼看了下前頭,水房隔著走廊的對麵,有個三四階的小台階,從小台階下去,再穿過學校中央的噴泉廣場,就是高一教學樓。
而現在這條走廊的儘頭,就是高三教學樓的一樓,直走就到了。
她需要左拐,而他直走。
快到小台階的時候,溫希餘光注意到細白的手臂,驚羨的同時,不由嘀咕出聲:“程遲學長,你是不是都曬不黑啊?我看你這麼白,像在沙漠裡待上兩天都沒事。”
反正,都不知道兩人能不能再有什麼交際,她就勇敢一點,大膽一點。
程遲扭頭瞥她一眼,視線又越過認真詢問的少女,望了下被太陽曬的金燦燦的學校廣場,忍俊不禁地輕扯嘴角:“丟沙漠兩天,再白的人,估計也得成黑煤球了。”
“從高三大廳走吧,我有把傘還在大廳儲物櫃裡放著,你先打著。”
打傘?
溫希眼睛睜大,張了張唇,想說沒必要。又忽然想到什麼,急忙止住話音,開心地改口應下:“謝謝學長!”
他的傘?那不就意味著,還能再見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