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溫希很聰明,聰明到,很快察覺到苗頭。
又直接一手掐死。
溫希搖搖頭道:“不用啦,我自己慢慢了解他就好,而且現在正是努力奮鬥的時候,我沒怎麼想過這些,等畢業再說吧。”
“你也要考上一個好大學呀!”
路之野舌尖抵了抵口腔裡的糖果,這糖是他用來壯膽的,現在再甜,也還是嘗不出來味道。
就像委婉的拒絕一樣。
在溫希看不到的地方,他低下頭,盯著地麵上的光暈,嘴角自嘲般地輕扯了下,“好啊,聽你的,考個好大學。”
她在努力追逐上,另一個人的步伐,那他覺得,起碼要和她一樣努力,才能有資格去被她喜歡。
“暗戀啊?”他忽然抬起頭道,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意,像是作為好友的調侃。
“什麼時候結束了,跟我說一聲。”
“跟你說乾嘛?”溫希不以為意,等眼前的人站起身,她又小聲威脅道,“你不許告訴彆人!”
路之野嗤笑,“不是你說的,我是你朋友嗎?我還沒那麼損,起碼,朋友的秘密,我該守護好。”
他刻意咬重了“朋友”這兩個字。
像在提醒溫希,又像在提醒沉默的夜。
溫希拿著那盒創可貼,怔然看向轉身離開的路之野,在那道莫名孤寂的背影沒入夜色之前,她聽見,他說了句話。
“溫希,忘了告訴你,你彈的鋼琴曲,很好聽。”
指腹突然傳來不算平滑的觸感,她緩緩攤開手心,視線向下落,那盒創可貼,被路燈照得清晰。
上麵還有一行字。
【嬌氣包,彆偷偷哭鼻子。】
回到家。
溫希放好鞋子,正要直起身子,她又忽然意識到什麼,扭頭看向通亮的客廳。
眼前並沒有想象中的黑暗,和她走之前的漆黑完全不一樣。
走進一看,果然看見林都正坐在沙發上,沉著臉。
落地窗的窗簾大開。
溫希腳步僵在原地,愣愣地喊了聲:“媽。”
她出去的時候,林都已經回房間休息了,現在應該是出來喝水。
“那個男生怎麼回事兒?”林都單刀直入。
溫希抿了抿唇,走到沙發前,解釋道:“一個朋友,我今天彈鋼琴,手不小心劃著了,他來給我送創可貼。”
“彈鋼琴?”林都疑惑。
“昨天吃飯那會兒,我跟您提過的,今晚有迎新晚會,九點才結束,會晚點回來,”溫希目光黯淡下來,她垂下睫毛,遮住眼裡的失落,“您一直在書房工作,我回來估計您也不知道。”
林都擰眉,“溫希,你是在怪媽媽嗎?”
溫希聽著加重的語氣,她不想爭執起來,於是低聲道:“沒有。”
林都被這雲淡風輕的語氣刺了下,臉色刷的冷下來。
像是有一口鬱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沒有?”她氣笑了聲,站起身,凝視溫希,“你好好想想,我這麼忙,都是為了誰?我不工作,你哪來的學費!哪來這麼好的教育環境!你們班主任,我隔三差五就有聯係,了解你的近況,跟老師保持溝通,還不夠關心你嗎?!”
“你從小就這樣,不吭聲犟!”
溫希眼眶紅了一圈。
愧疚和衝動咆哮衝進心裡。
她抬起頭,看似平靜地對上林都的視線:“您是關心我,關心我的學習,關心我的近況,就是沒有關心過我!就好比剛才,我就說那麼一句話,您的重點,隻在彈鋼琴上。”
說完,溫希轉過身,不顧林都的喊聲,徑直跑回房間。
林都氣的口不擇言:“那法院判撫養權的時候,你彆說跟我啊!去跟你爸過啊!”
房間裡。
溫希在床角縮成一團,她淚眼朦朧地打開手機,指尖滑動屏幕,在通訊錄裡找到那串號碼。
備注是爸爸。
糾結幾許,還是撥了出去。
響了有些時候,就在她以為不會有人接的時候,手機振動了下。
那邊的人接了。
溫希哽聲道:“爸……”
那頭似是沒注意到她的情緒,敦厚的嗓音大笑:“誒!希希啊,最近開學了吧?錢夠不夠啊?爸再給你打過去一點?”
“不用,夠的。”
“那爸爸就先掛了啊,你阿姨她買了夜宵,這會兒正吃著呢!不太方便通電話,有空爸再打給你。”
短短幾句,電話就被掛斷。
溫希悵然若失地看向撥號界麵,眼裡反應不及地帶了些茫然。她突然就忘了,為什麼要跟溫林正打電話。甚至快要以為,自己打過去,隻是為了跟他要錢。
高一開學之前,溫林正和林都就離婚了,溫林正重組家庭,幾乎是無縫銜接。
林都是一名精英律師,在工作上是典型的獨立女強人,離婚這事也不例外,她強硬地處理好一切,辦好手續,最後溫林正淨身出戶,搬去一個小縣城,開始新的生活。
也從來沒有再給她打過電話,像是忘記還有一個女兒。
溫希忽然就止住了難過,她平靜下來,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躺下蓋好被子,側身盯向書桌上的那個玻璃瓶。
默默數起裡頭有幾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