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遲拍掉肩上的雨水，抬眼看了下雨幕，“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了，附近也沒賣傘的商店，等等吧。”

這條街都是花店。

他撩過淋濕的烏發，側眸多看了幾眼腿邊放的幾種花。

小雛菊，滿天星，向日葵……

都在廊下放著。

溫希試探地伸手去接雨，還沒碰到，噴嚏先達。

“阿嚏！”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紡紗裙子，長度到膝蓋下方，腦袋跟著晃動一下，身後沒紮起的那部分頭發傾灑在身前一些。

臉側的頭發被挽在腦後，用一個小貓皮筋係在一起，柔順滑入其餘的發絲。這樣半紮著不擋臉。

溫希慶幸了下，還好沒朝向程遲打。

正想著，身側忽然多了一個影子。

“先披著吧，不然容易感冒。”

她轉過頭，發現程遲把襯衫脫下來遞過來了。少年似是一點也沒受雨天的影響，純白的t恤穿在身上，肩上有些暈濕。

再打噴嚏，她都怕感冒會傳給他。溫希沒客氣，接了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謝謝。”

來這家店躲雨的越來越多。

奇怪的是，全都成雙成對的。

花店廊下空間不大，眼看越來越擁擠，人聲嘈雜，程遲從一開始側擋住溫希，隔開人群，到被迫縮減為整個身子都擋著她。

溫希已經退到抵著牆麵，低頭紅著臉，手虛扶著他的後背，她個子隻到他肩膀，這會兒影子全傾下，多少有點不安。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目光移向觸碰小腿的小雛菊，假意欣賞起來。

前頭忽然響起一道不滿的輕嘖。

溫和的嗓音沉下幾分：“這位大哥，能彆後退了嗎？我身後還有個姑娘。”

溫希看見，那大哥突然從程遲身側冒出頭，大背頭花襯衫，周圍其他人也轉過來目光，試圖打發等雨停的寂寞。

那大哥看了她一眼，咧嘴笑道：“呦嗬，原來這還有個小冬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沒瞅見！不退了不退了。”

溫希：“……”

人群憋笑起來。

這大哥沒惡意，純屬隨口說的。

直到聽見一聲低笑，溫希手下沒留情，直接撓了某人幾下。

“嘶，”程遲怕癢，他下意識手向後伸，握住那隻“報仇”的小手，識趣地對眼前的花襯衫大哥說：“謝謝花蝴蝶大哥，您轉回去吧，我也要哄小冬瓜了。”

大哥“你！”了聲，被他女朋友給拽了回去。

溫希盯著那隻大手，瞪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花襯衫大哥囂張地轉回來，繼續回懟：“我說小夥子，你長這麼高，你女朋友在後麵肯定沒安全感，還會感到有壓迫感，然後呢，就會慢慢不安。”

他頭頭是道地分析：“小女生嘛，又不好意思跟你說，你要是真護著你對象，你就轉過去，你跟你對象麵對麵，這不就好多了？還能聊聊天什麼的。”

溫希急忙想插嘴解釋，那大哥卻不給機會，繼續喋喋不休，還指了指四周。

“我都忍半天笑了！這麼多對情侶，就你這個木頭疙瘩，隻知道護著女朋友，不知道轉過去，還怪純情滴哈！”

旁邊的人群聲音起此彼伏。

“對啊，我們都是看見這家花店外頭有花浪漫才來的，不是情侶的都跑其他幾家店去了。”

溫希先望了眼淡定自若的程遲，又挪向另外幾家花店，果然就這家……全是情侶。

哄笑聲不絕。

“轉過去轉過去！”

溫希從臉紅到脖子根，仿佛眼前的小雛菊也害羞地縮了起來。

程遲似是也被一聲又一聲的哄笑吵蒙了，握住她手腕的那隻大手還沒鬆開，也像是為了防止她再次偷襲。

看得出來，他很怕癢。

無論程遲怎麼解釋，沒人相信他們不是情侶，隻當是不好意思承認，找了個托辭，還沒完沒了地不罷休。

程遲蹙起眉頭，眼底浸了些煩躁。他微張薄唇，正要再爭論什麼，身後的衣擺忽然被扯了扯。

“你轉過來吧。”

聲音輕若羽毛，幾乎要被大雨壓下衝刷，可他還是聽到了。

溫希盯著腳尖，她知道，程遲是顧及到她，隻要她不點頭，就算彆人再洶湧地圍攻他，他也不會轉過來。

他緩緩鬆了手，冷下來的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掃視了圈人群，沒再多說什麼。少年轉過身，右手臂撐在牆壁上，防止被推搡到她身上。

人群如意地笑了笑，也都各自收回注意力。

溫希耳邊的世界，仿佛又重新安靜下來，可周圍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止。讓她覺得安靜的，是狹小空間的氣氛流動。

安靜到，似乎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腿邊偶爾搖動的小雛菊，鼻腔的花香也忽地消失，隻剩屬於他的薄荷味道。

隨著雨勢越來越大，棚上雨水順著牆壁長長滑落幾滴。

溫希頭上一涼，抬頭看去。

“怎麼了？”低音忽然纏繞心上。

她轉過目光，看向程遲。似是循著她視線看了過去，他試圖向後退一些，但沒動一步，就抵上花襯衫大哥的背了。

花襯衫大哥正和女朋友聊的開心，猛不跌被推了下。又下意識給推回去，嫌被打擾，示意沒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