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個不合適呢?你給我講講唄?”盛眠眨巴著大眼,說。
“她知道了我家裡的事兒,說她父母不能接受有汙點的家庭,就分了。”徐風來說完,側頭看了一眼盛眠,“沒想到?”
盛眠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兒地和徐風來道歉:“對不起,哥。” -
徐風來本是南市人。
有一個酗酒成性的父親,毆打辱罵徐風來和他媽媽是家常便飯。
家裡一點積蓄也留不下,可謂是家徒四壁。
後來他父親醉酒後失手拿菜刀砍死了他的母親。
那年徐風來十二歲,像往常一樣放學回家,卻撞見了殘忍又血腥的一幕。
最疼愛他的媽媽倒在血泊中,而他那已經殺紅了眼的父親舉著菜刀朝徐風來弱小的身體揮去。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年幼的徐風來向門外逃去。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身後是他父親的破口大罵。
徐風來覺得他的胸腔裡像是有一團火在燒,又覺得肺像是要炸掉。
他不敢回頭,路人勸阻的聲音遠遠傳進他的耳朵。
募地,他闖進一個人的懷抱。
徐風來驚慌失措的抬起眼,撞進一雙溫和帶笑的眼睛裡。
那是他和盛康正的第一次遇見。
後來盛康正替他把他父親送進了監獄,又幫他把母親安葬。
盛康正問徐風來:“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徐風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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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徐風來伸手揉了揉盛眠的腦袋,“這又不是什麼不能提的事情。”
盛眠小臉皺成一團兒:“這不是在你傷口上撒鹽麼。”
徐風來笑道:“已經過去了,盛眠。”
話裡是無儘的釋然。
“一切都會過去的。”
盛眠聽到這話,抬起頭,和直視著她的徐風來對視。
心臟處像是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是啊,一切都會過去的。
“行了,到了。”徐風來把車停到停車位上,“真的不去吃點東西?”
“不了。”盛眠搖頭,“我不餓。”
下了車,她趴在車窗上和徐風來告彆:“你趕緊回去吧。”
“我送你過去。”徐風來打開車門,也下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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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風來看著盛眠上了飛機,這才重新回到車裡。
他坐在駕駛位上,卻並不急著走。
剛剛和盛眠短暫的對話,勾起了他的回憶。
徐風來小時候一直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好好上學,努力賺錢,買一套房子。
房子不用很大,隻要足夠他和媽媽住,離他的父親徐宇遠遠的就行。
工資最好多一些,要不然他不能給媽媽買那些她沒吃過的水果,不能帶媽媽到處旅遊。要是實在很低也沒關係,反正他一直陪在媽媽身邊。
所以徐風來拚了命的學習,哪怕前一天被徐宇打的眼睛腫到睜不開也會在第二天準時出現在教室裡。
班裡的小孩總是說:“徐風來,你的眼睛怎麼了?”“徐風來,你的臉上有個紅紅的印誒!”“啊!徐風來!你的胳膊怎麼了?怎麼是紫色的啊?”“徐風來,你好像一隻熊貓啊。”……
記憶裡的他總是沉默著,低頭翻著剛改正的數學錯題,又或者是裝作不在意的去上廁所。
徐風來抹了把眼睛,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了。
他駛出停車位,駛進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柏油馬路。
然而童年的記憶卻一個勁兒往腦海裡鑽,讓他無處可逃。
那些畫麵一個接一個浮現在眼前。
他會偷偷在回家的路上撿起前麵人丟掉的礦泉水瓶,塞進底下已經有幾個破洞的小書包裡。因為他曾看見媽媽在風裡追著一個瓶子跑了很長一段路。
他告訴媽媽自己不喜歡吃零食,卻還是忍不住在路過路邊的小吃攤時極快的瞥一眼,又若無其事的挺直背向前走。
他永遠也忘不了徐宇發現母親藏在枕頭底下的三十二塊錢時凶狠的表情。啤酒瓶砸在他媽媽的身上,頭上,碎裂成片,沾滿紅色的血。
媽媽哀嚎著撲到徐宇身上,披頭散發地喊:“你還給我!你還給我!那是給風來買肉的錢!他正在長身體需要補充——啊——我求求你徐宇,求求你給我——啊——”
徐宇一拳又一拳揮在他媽媽身上,直到他媽媽再也沒有力氣拖住徐宇,隻是躺在地上絕望的看著那個男人離開的背影。
“餓不死就行了!哪那麼多毛病!”徐宇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拿著三十二塊錢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