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一刀捏著那半顆魅藥,一夜全是香甜美夢。待到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聽到裡麵有了起身的動靜,阿情才端著洗臉水和毛巾敲了敲門,不待裡麵人回話,便已經推門進去,帶著幾分殷勤問到,“客人先洗漱一番,再用早食可好?”
狗一刀看著這樣的美人給自己端水洗臉,立刻翻身起來,接過水盆,連連點頭,“都行,都行。”
阿情瞧著狗一刀的作派覺得有些好笑,她從沒伺候過女人,因為很多女人對她或多或少的有著幾分敵意,但眼前這個女人的態度卻像個毛頭小子。
“說來好笑,昨日我還當客人是位公子。”
阿情看著正在擰著毛巾的狗一刀,沒話找話的說了一嘴。
狗一刀拿著毛巾擦了把臉後,搓著毛巾,也沒看向阿情,“為什麼會將我錯認成男人呢?”
這話問的隨意,阿情向來懂得察言觀色,她總覺得這話裡帶著幾分不樂意。
眼前的女子並非相貌粗糙,也並非如傳聞中水母陰姬那般雌雄難辨的雄壯,究竟為何錯認,阿情帶著幾分不確定,“大概是客人行事帶著些女子身上不常見的灑脫吧。”
狗一刀將洗乾淨的毛巾搭在水盆邊上,抬頭看向阿情,眼裡仍舊閃著昨夜阿情見過的光芒,“灑脫?”
狗一刀嘴裡喃喃了幾遍阿情剛剛所說的話,隨即又問道,“你覺得什麼是灑脫?”
阿情沒想到狗一刀會有此一問,有些愣住,但對這個有些無厘頭的問題卻並無不耐,反而真的低頭認真思考了片刻,“江湖之大,女俠不少。但許多女俠身邊都圍繞著數不清的蜂蝶,最後成了這群蜂蝶釀成的花蜜。江湖人說來有男有女,但卻少有人拿女人當回事,便是百曉生列兵器譜,眼睛也不瞧女人。如今江湖裡數得上名號的女俠無不被男人們調侃,或是被認作不結婚生子的妖婆,或是被叫做出了世的‘師太’。”
話說到這裡,阿情停住,看了一眼聽得仔細的狗一刀後,抬手為兩人倒了杯茶,“客人你,是我見過最臟的女俠,少有女俠會如此狼狽,也少有女俠會如此不懂的知情識趣……”
狗一刀還是一知半解,她覺得阿情說的話裡帶著她全然聽不懂的意味,但她聽懂了其中的一個詞,反駁道,“我並不是女俠,也需要去學知情識趣嗎?”
女俠這個詞,狗一刀聽過很多次,無論是說書先生還是無事茶客,都時常將這些詞掛在嘴邊,香豔的,英武的,但無一不是有名的。
阿情聽了狗一刀的否認,不自覺地看向她背後的刀,拿著手絹輕輕捂住嘴,斂去笑意,帶著幾分悵然,“身在江湖不知處,誰言我是江湖客。客人這樣就好。”
狗一刀偏著頭勾了勾背後的刀環,她原本是帶著向討教的心意聽著阿情說,結果覺得阿情的話越聽越糊塗。
阿情看著狗一刀的樣子,不再多言,起身替狗一刀撫平頭側的碎發,“樓下有專為你做的補氣湯,下去喝吧。”
狗一刀點點頭,起身跟著阿情下了樓,出房門前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羅盤,想了想還是算了,阿情對她太好了,還熬了湯,為了這個也應當給她一個麵子,暫且不拿羅盤走路。
湯端上來的時候,狗一刀聞著味道,口水已經不住的開始吞咽,太香了,她從沒聞過這麼香的湯!
埋頭一頓喝,嘴裡隻能含糊的朝著阿情的方向道著聽不清的謝。
阿情走上前,坐在狗一刀的身邊,托腮帶著幾分深情和慈愛看著狗一刀,“客人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可好?”
狗一刀繼續喝著湯,頭都抬不起來,隻能埋頭搖搖腦袋。
狗一刀的拒絕並不出乎阿情的意料,但她還是沒忍住想要問問,“客人急著去哪裡呢?”
湯終於喝完了,狗一刀這才拿著袖子一抹嘴,抬頭看向阿情,“我要朝東去。”
阿情一愣,“東?向東去哪裡?”
狗一刀搖搖腦袋,“我也不知道。”
阿情本還想再問,但多年以來的小心讓她住了嘴。她已經因為沒管住自己的欲/望失去了一個久客,她現在不想再失去一個她喜歡的客人。
也因為,她想留些好奇,讓她能一直關注著這位客人,看她最終會走到哪裡,是否又成了裝在罐子裡的花蜜。
狗一刀喝完了湯,就回屋拿了她的羅盤繼續上路,恰好正東麵就是窗戶的位置,告彆了阿情,朝著窗戶就跳了下去。
朝東又走了半個多月,一路上沒遇見一個男人在她的正東路上。
狗一刀不免有些泄氣,恰好前麵有家茶棚。
如今天氣越來越冷,每日睡在山間叢林,露寒霜重,狗一刀也難免有些吃不消。昨日又下了雪,狗一刀縮了縮身上的夾襖,朝著茶棚緊走幾步。
茶棚裡長久坐著兩個大鐵壺,保證熱水能及時供應,出來的熱氣烘的整個棚子裡透著溫暖。
進了茶棚,渾身暖和不少,狗一刀看了下羅盤,東麵的位置沒一個人坐。小二過來招呼了聲,領著狗一刀朝著唯獨剩下的那個麵東的桌子坐下。
狗一刀歎了口氣,難不成自己的緣分還真是那個菊花臉的老頭?
“客官喝什麼茶?”
“隨便泡碗清茶就行,要滾滾的熱水,再來碟豆子。”